高進行走在營地里,發現叔伯們瞧著自己的眼神又變了,若說原來是認可和贊許,那現在就是接納,覺得自己已經和他們差不多了。。
“好小子,昨晚著實不賴。”老陳端著碗到了高進身邊,示意他蹲下說話,“你不用奇怪,這幫夯貨,向來只認有本事的,你殺的那個馬賊頭目,匪號青眼彪,塞外馬賊里也是個有字號的。”
“那馬賊本事尋常。”高進應了一聲,并沒有沾沾自喜。
“你倒是沉得住氣,換了俺年輕時候,倒是能吹上好一陣子!”
“陳叔,我看那馬賊首領也沒甚厲害,武藝也……”
“你懂什么,那青眼彪當年是定邊營的逃軍,武藝不算差,你能一槍結果了他,而不是用弓箭射殺,換了誰都要高看你一眼。”
老陳的話讓高進恍然大悟,先前自己表現再好,叔伯們也頂多把自己當個不錯的后輩,而不是現在開始視做可靠的同伴了,因為自己面對面的和賊人拼殺,并且砍了對方的首級回來。
吃過早飯,人人忙碌,高進也不例外,他指揮著伙計們收拾貨物和營地,將燒好放涼的開水灌進皮囊里,又驗看蕃奴照管的那些繳獲馬匹,他處置的忙而不亂,井井有條,父親和叔伯們看過來時都是點頭,高進也沒注意到。
商隊再次啟程出發的時候,隊伍已然拉長了一大截,高進騎著馬,身邊多了三個父親從馬賊俘虜里給他挑的隨從,塞外馬賊成分復雜,有流浪的蒙古武士、邊墻里的亡命徒、逃兵、被裹挾的良家子,當然馬賊窩里打過滾后,就絕不會有什么良善之輩了。
高沖給高進挑馬賊當隨從,就是要高進收服他們,這也是他對高進的進一步訓練。
兀顏、麻猴子、李三跟在高進這位新主子身后,倒沒什么不習慣,他們是俘虜,眼下沒有被拴著繩子當成奴隸賣掉就已經萬幸了。
“兀顏,給我說說,你是怎么當了馬賊的?”
高進看向給自己牽馬的兀顏,這是個女真名,兀顏的意思就是野豬,所以他很好奇這個蒙古人的來歷。
“部落里遭了白災,上面的臺吉們又不管,俺們便只能出去搶……”
兀顏原先的部落是兀良哈氏下面的,“白災”就是塞外草原上的大雪寒天,這些年塞外寒冬越發凜冽,一場大雪過后,牲畜凍死是尋常事,甚至整個部落都有被凍死的,沒了牲畜來年就沒了生計,草原各部只能用極端的法子求活,小部落彼此廝殺搶掠,或者被大部落吞并。而大部落們往往糾結在一塊兒侵擾大明,從邊墻里掠奪物資過冬,而那些小部落只能被當做炮灰,或者被消耗掉,或者血戰后等著上面的臺吉貴人們賞口殘羹剩飯喝,只是大明邊鎮的百姓怎么都要遭殃。
那些大部落也不是每次寇邊都能有所斬獲,這時候誰又會去管那些小部落的死活,想到死掉的妻兒,兀顏的臉上露出了憤恨的神情,“敖漢部的小歹青開了木、馬二市,他自家的部眾個個都能吃飽喝足,卻又偏不許俺們也跟著去互市交易,俺們最后不得已偷偷去和大明的商隊交易,可那小歹青卻說俺們壞了規矩,最后把俺們全族都給滅了。”
“你想過要報仇沒有?”
“報仇,大人說笑了,那敖漢部如今是漠南各部的首領……”
看著一臉頹然的兀顏,高進也沒再說什么,反倒是看向另外兩個新手下,“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