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曾親口告訴柳尋衣,江一葦已經蘇醒。”洛天瑾遲疑道,“既然已經蘇醒,李甲為何要逃?江一葦又為何毒發身亡?”
“或許是……回光返照?”謝玄審時度勢,主動與洛天瑾配合道,“我猜想,當夜江一葦的確蘇醒過,只不過并非好轉,而是回光返照。一開始,李甲誤將‘回光返照’認作蘇醒,因而火急火燎地跑向書房,欲向府主請功,并在半路遇到柳尋衣。但在二人分開后,李甲幡然醒悟,察覺事有蹊蹺,于是并未求見府主,而是折回江一葦的房間一探究竟,卻發現當時的江一葦已經毒發身亡。由于害怕府主降罪,于是李甲連夜收拾行囊,并帶上大量金銀細軟,欲逃之夭夭。卻不料,于洛水河畔遭遇強匪,那人見李甲孤身一人,身上又帶著不少值錢的東西,于是臨時起意,奪財害命,并將李甲的尸體丟入河中。”
謝玄的一番解釋,倒與李甲的死因,以及十七名仵作的結論完全吻合。
“還有一個問題,李甲是如何逃出府的?”慕容白質疑道,“此人不懂武功,如何避開府中守衛,從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賢王府?”
“其實,蒙混出府的方法很多,并且做法十分簡單。”雁不歸思忖道,“眾所周知,府中的守衛一向外緊內松。外面的人若想混入賢王府,確實難如登天。但府里的人若想混出府,尤其是在府中一切如常,無特殊狀況的時候,簡直易如反掌。比如……喬裝成倒夜香的下人、改扮成采買的家丁等等,這些人大都三更天起床做事,并且日復一日,從后門來回出入。久而久之,府中守衛對這些下人自然疏于防范,更不可能一一核查。李甲入府多年,對這些事必定爛熟于心。”
“原來如此。”鄧長川緩緩點頭,自嘲道,“看來三爺的死確無可疑,是我們多慮了。”
雖然一切聽上去順理成章,但在柳尋衣心里,卻仍郁結難舒,惴惴不安。
一者,潘雨音提醒過他,江一葦的死存在蹊蹺。二者,今日發生的一切,似乎太過順利,幾乎將三天前的論斷全部推翻,并且有理有據,近乎環環相扣。
然而,柳尋衣的直覺告訴他,平靜的水面下,往往蘊藏著一場驚濤。
“府主!”柳尋衣心有不甘,故而向洛天瑾提議道,“不如將桃花婆婆與潘姑娘請來,有關‘淤毒攻心’之說,我們都是門外漢,何不聽聽她們的見解?”
“不必了!”
令柳尋衣錯愕的是,三天前言之鑿鑿,誓不罷休的洛天瑾,今天竟一反常態地對諸多蹊蹺視而不見,擺手道:“桃花婆婆和潘姑娘昨夜向我辭行,今日一早已離開賢王府。”
聞言,柳尋衣和凌瀟瀟同時眼神一變。不同的是,柳尋衣眼泛躊躇,而凌瀟瀟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竊喜。
“府主!”黃玉郎插話道,“既然真相已經查明,江一葦的喪事是不是……”言至于此,黃玉郎神情一暗,又道,“他畢竟為賢王府效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一直停尸不葬,只怕……于理不合。”
“不錯!”洛天瑾贊同道,“洛棋,速速安排一切,將江一葦風光大葬。”
“是。”
“記住!江一葦的事權當一場鬧劇,任何人不得非議,以免辱沒賢王府的聲譽。”
“謹遵府主之命!”
“散了吧!”
說罷,洛天瑾在凌瀟瀟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于眾人復雜而恭敬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中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