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段解釋早在白錦死的那一夜秦衛就向錢大人說過。只不過,錢大人一直對白錦的死耿耿于懷,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細節。
“白錦的性子本官心知肚明,他死于沖動莽撞……不能怪你。”一提起白錦,錢大人的眼神不禁變的有些黯淡,口中發出一道長長的嘆息,又道,“既然你不忍對柳尋衣出手,為何最后又刺他一劍?”
聞言,秦衛顫抖的眼神驟然一凝,一字一句地說道:“在我心里,柳尋衣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大人是恩同再造的爹娘。至于爹娘與兄弟究竟孰輕孰重,以前的我反復無常,琢磨不清,但十天前的那一夜,當我親眼看到柳尋衣欲對大人痛下殺手時……我找到了答案。”
時至今日,柳尋衣儼然已變成秦衛內心深處的“隱疾”。每每提及,心臟都會抑制不住地陣陣抽痛。
“秦衛,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徇私情,本官深感欣慰。”錢大人似乎對秦衛的回答頗為滿意,意味深長地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此事……難為你了。”
“大人!”
見錢大人觸目傷心,又在為白錦的死而惆悵唏噓,秦衛趕忙趁熱打鐵,“噗通”一聲跪在錢大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道:“白錦雖然不在了,但秦衛會一直守在大人身邊,為大人牽馬墜蹬,沖鋒陷陣。倘若大人不嫌棄在下出身卑劣,能力微弱,敢請大人將我收在身邊做一名使喚奴仆。我雖無運籌帷幄之智,亦無伏虎降龍之能,卻有一顆九死未悔的赤膽忠心,愿一生一世侍奉大人!”
“這是作甚?”錢大人故作驚詫,趕忙伸手將秦衛托起,“如今的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員,距本官也只有一步之遙,我豈敢收你為奴?”
“三品也好、四品也罷,皆是拜大人所賜。若無大人抬舉,秦衛只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秦衛謙遜道,“我懇求大人將我收入西府,我寧肯在樞密院做一名無品小吏,也不愿留在東府做什么三品大員。只要能陪在大人身邊,替大人效命,在下做什么都值!”
休看秦衛說的天花亂墜,實則他絕非甘貧守志之人,之所以心心念念地去西府做一名小吏,一者向錢大人表明自己的態度,討他老人家歡心。二者為滿足自己更大的野心。
秦衛真正依戀的并非錢大人,而是錢大人手中的權力。他毛遂自薦去西府效命,貪圖的也是西府遠勝于東府的實權。
畢竟,東府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太平盛世尚有幾分威力,但亂世之中卻難有太大作為。更何況,東府剛剛經歷一場風波,上至丞相、下至小吏無不被皇上削權,即使如賈大人這般人物,現在也只是表面風光,實則根基不穩,無權可用。
更重要的是,在“舞文弄墨”的東府,習武出身的人根本沒有施展空間,秦衛官至天機侯已是“窮途末路”。再往上,二品大員甚至一品重臣,必須是天子門生、狀元及第。單憑此節,自幼舞刀弄槍的秦衛此生此世都難有晉升希望。
至于三品“天機侯”,聽上去耀武揚威,其實徒有虛名,只能掌控小小的天機閣而已。和趙元昔日的尷尬一樣,走出天機閣后,手中的權力甚至不如一名知縣。
單論實權,東府的“三品”遠不及西府的“三品”,秦衛甚至不如昔日的白錦。
然而,西府的情況大不相同。西府是武官的地盤,秦衛縱使不仰仗錢大人,僅憑自己一身武功也能混的風生水起。而今再加上錢大人的栽培提拔,前途必然一片光輝。
最重要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三五年后,他極有可能接替年事已高的錢大人,成為手握實權的樞密副使,甚至成為執掌大宋兵馬大權的樞密使。
到那時,秦衛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因此,為實現自己更大的野心,贏得更好的前程,秦衛決定趁白錦身死,錢大人亟需用人之際,小屈大申,以退為進,毅然決然地改弦易轍,投奔西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