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劉承祐猜測的那般,王景崇是受楊邠所用。下朝后,派家仆盯著楊府,一直待天候稍晚,得知楊邠自樞密院歸,便迫不及待地攜著禮物,登門拜訪。
方回府的楊邠,心情顯然很愉悅,腳步都輕快了許多。不過,屁股沾上椅子還沒多久,得知王景崇來訪,臉色頓時便不好看了,不屑地說了句:“此人,這便坐不住了?”
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豈非落人口實。有心回絕,但想到王景崇已在府門前,捏著鼻子請他進來,心情卻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在楊邠面前,王景崇表現得很謙卑,摧眉折腰,低聲下氣,極其逢迎。
“樞相,您看。”見楊邠冷淡著一張臉,王景崇更加小心,將一個裝飾華美的檀木盒子展示在楊邠面前,打開盒蓋,露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圓滑光潤,泛著一陣晶瑩的水藍柔和光芒。
“你這是干什么?”楊邠只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王景崇則陪著笑:“這是下官的一點心意,此等珍華之物,不是下官這等粗人能夠擁有的。”
“你這心意,可真是重啊。”楊邠不假辭色,道:“收起來,拿回去吧,你的心意,我也心領了。這等賄賂之事,少作,好好為朝廷效力即可!”
看楊邠那不咸不淡的樣子,明顯是熱臉貼了冷屁股,王景崇站在那兒,很是尷尬,臉上堆著的笑意,都顯得有些委屈。
注意到王景崇那“無所適從”的表現,似乎也覺自己有點不近人情,楊邠神色稍加緩和,輕咳了一聲,說:“今日殿上之事,你做得不錯,我都看在眼里。”
“能為樞相效力,是下官的榮幸。”王景崇立刻道。
見楊邠點頭,王景崇打蛇上棍,再度露出謙卑的笑容,湊上前,腰彎得更低,試探問道:“那下官的事情......”
聞其言,楊邠雙眼一瞇,心道果然,抬手欲去端茶杯,王景崇又快速地先行拿起遞到楊邠面前。對此人的逢迎,楊邠愈感不屑,吹了口熱汽,抿了一嘴,方才斜眼瞟著他:“你不用著急,暫且耐心等待,朝廷很快當有動作,屆時與你謀取外放,縱一方鎮節度,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是......”感覺楊邠有些敷衍,王景崇面浮急色。
剛開口,便被楊邠喝止了:“可是什么,難道我還會違諾嗎?”
“下官不敢!”王景崇趕忙賠罪:“樞相恕罪,是下官急了。”
“你歷仕唐晉,宦海沉浮二十載,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難道還沒有耐心等一段時間嗎?”楊邠比王景崇大不了幾歲,卻是以一種教育晚輩的語氣對他說道:“立嗣之事,尚未結束,你此番上門,便有些莽撞了。”
聞斥,面皮抽搐了一下,王景崇愈加低眉順眼:“樞相教訓得是。”
提及此,觀察著楊邠的神色,王景崇刻意地想要再拉近關系,拿朝上事說:“今日這么多官員請立二皇子,倘若陛下應允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聽其言,楊邠呵呵一笑,冷淡的語氣中透著強烈的自信:“有我與史宏肇在,儲君之位,豈是在當朝就能成功確立的!”
身形仍舊矮著,王景崇開口舔道:“相公乃大漢元臣,勞苦功高,深受陛下信任,儲君之立,您的意見,就是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王景崇呢,自然是想要多與楊邠交流交流,拉近一下關系,可惜,慢慢地楊邠臉上的不耐之色幾乎是不加收斂了。于是,只能按捺住心頭的羞辱之情,識趣地微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