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澶州這個地方,在歷史上,最有名的事件當屬“澶淵之盟”了。不過在“五代”這個時期,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兵家必爭之地真的多......),到中后期,重要性日益凸顯,尤其在拱衛開封的作用上。當年莊宗滅梁,雙方夾河對峙,黃河一線,基本上就是在魏、澶這片區域進行的,而圍繞著德勝渡,雙方反復拉鋸,大小凡百余戰。
而其核心,便是德勝渡,這個溝通大河南北的重要渡頭。州城名曰德勝城,分南北兩城,還是當初符存審(符彥卿老子)奉命夾黃河而筑。
能作為大河樞紐渡頭,自然是適宜涉渡之處,尤其是大規模的轉渡動作。黃河流域,所過之處,地勢曲折起伏,水勢洶涌,在這個年代,沿著大河,也就能尋著那么幾處津要。
大軍已在南城駐扎而下,城壘外原本就有駐軍營房,雖不足以容納這么多人,卻也省卻了新立之苦。按部就班而擴營,埋鍋造飯,畢竟是大漢最精銳的禁軍,整編之后,磨合時間雖然還短,戰力未至巔峰,但基本素質還是在那兒的。出征作戰,軍隊紀律性被突出強調,再加有諸軍將校嚴厲約束,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夜幕降臨,德勝渡前密集的漢軍營盤,也慢慢地陷入了沉寂,將士安歇休整,緩解連日行軍的疲憊。周遭,風聲、水聲、畜鳴聲,反倒清晰起來。
在各軍之中巡視了一圈,展示了一番他周王殿下的存在,劉承祐帶著一隊人,徑往渡口。被委任為行營都監,監理全軍,權力很大,行軍、屯駐、操練......闔軍之事,無所不察。當然,劉承祐一如既往地,主抓軍紀條例,就這么兩三日的功夫,他“俊閻羅”的雅號又在傳揚開來。以前只是在龍棲軍中,如今,是整個出征禁軍。
冬季的枯水期還未來臨,水位不算低,滑、澶之地,地勢平坦,河流至此,已經沒那么湍急。居高臨下,以觀河水,夜空之中,月色黯淡,遙見水面上霧氣縱橫,四溢繚繞,遠遠地便能感受到其幽冷。
渡頭上,停靠著朝廷征集的數百艘大小船只,有漁民、船夫棲于其上。沿岸灘涂的茅廬、棚寮內,三四千的丁壯勞力瑟縮在里邊,躲著秋風度夜,據說,為了支持戰事,澶州境內的青壯,前前后后被征調了一大半。
岸上,不斷有兵卒、押差巡邏而過,用一種兇狠的目光,掃視著那些勞役,以防動亂。
在臨水的埠頭上,一名將領在一干將吏的簇擁下,正指指點點,商討什么。劉承祐緩步走了上去,打了聲招呼:“王將軍。”
將領是王峻,此次從征,被劉知遠任命為行營水陸部署。說起這王峻,在大漢建國前后,也是積極為之奔走,竭力為劉知遠稱帝鼓吹造勢,也算開國功臣,苦勞甚多。到東京之后,劉知遠對其也算恩遇甚厚,加兵部侍郎,整編禁軍,以之為散員都指揮,遙領巴州刺史。
不過,王峻這個人野心顯然不止于此,有些不滿足,但是,想要往上爬,但上層空間牢牢地被楊、史等文武把持著。此次得幸隨駕,是卯足了勁兒,要好好表現,營前部署,十分賣力,力求做到不出疏漏,下屬倘有差錯,罰起來比劉承祐還狠,鞭笞杖責都是輕的。
兩個人之間,也算有些交情的,當初在晉陽的時候,王峻出使契丹而還,劉承祐還咨之以中原事,收獲頗多。其后聯系雖然少了,也還保持著,前番發聲支持高行周,王峻也是與劉承祐站在同一立場的少數人。
“殿下。”見到是劉承祐,王峻原本嚴肅的表情立刻柔和下來,回了個禮。他身邊的將吏們也忙不迭地跟著,行禮。
“你們先退下,按照我的命令準備,明日渡河,不許有任何差池!”王峻嚴聲將屬下屏退,很有股子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