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忐忑,其人沒能忍住,問道:“國公,你為何要請退?”
“本公請辭,還要經你允許嗎?”李少游淡淡地說道。
“屬下不敢!”
“你已經不是我的屬下了!”一句話打斷他:“你此夜來訪,很不適宜!”
“國公,屬下們只是心中不解!”都知說道:“你為何要舉薦王景崇。此人陰刻,跋扈,素與我等不善,今日衙司,國公恐怕想象不出,他是何等囂張......”
京畿都知,原本是后贊,前番因為與國舅李業過往甚密,泄露機密,犯了忌諱,被李少游給處置了。其后,在武德司的第一次大整頓中,此人被李少游提拔到都知位置上。
武德司成立之初,層級機構比較簡單,不過隨著不斷壯大,籍、獄、刑、兵等陸續增設細化。在向天下輻射的過程中,也根據道州,設置職官,以都知為首領,管轄手下的親事、探事官,以及布開的密探、暗諜。而京畿都知,則自然而然地為眾都之首,論權力,只在李、王之下。
李少游看著此人,大概也知道其顧慮所在,原先李王相爭,眾多職吏居于羽翼之下,明爭暗斗,而今當老大的,突然不干了,并且將位置讓給對手,他們這些人,哪里能夠心安。
想了想,李少游說道:“王景崇何人,我豈能不清楚。你們且放寬心,他初掌握司事,對于你們,他縱使有些打壓之舉,也不敢做得太過。你們只需,遵守武德司制從事,當保無虞。
還有,你們要記住,武德司辦事,不是為我,更不是為王景崇,而為了陛下,上下皆為陛下鷹犬。”
“可是——”
“不用可是!”李少游打斷他,頓了下,嚴肅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猾黠,幽幽道:“任他王景崇驕狂,若是不知檢點自省,必取其禍!爾等只需低調行事,忍一時之辱,早晚可熬出頭!”
李少游與王景崇之間,關系早就惡劣到一定地步,他又豈會真的一片公心,舉薦于他。李少游只是考慮,連自己都不敢保證皇帝的信任,而況于他。
皇帝此前用之、信之,只是其有任用的價值,放在武德司,便可制衡于自己。而今他李少游一退,王景崇掌權,似乎還沒有派副使的意思,王景崇若是不當心,會有何等結果。
想到這些的時候,李少游都興趣盎然,甚至心里都默默給王景崇做了個倒計時,猜測他能張揚幾時。武德司的可怕之處,李少游可清楚得很,自然不可能真切希望,王景崇能夠長居其位。舉薦他,算得上是以退為進。
說完,李少游嘆了口氣,看向京畿都知:“其他人,王景崇當不至過于針對,唯有你,京畿職重,我料他會想盡辦法,排擠打壓于你。若聽我一句話,就自請退位遷職以保,而待他日!”
聞言,京畿都知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些猶豫,語氣帶有遲疑:“是!”
“今夜之言,算是本公對你們最后的忠告!”李少游拾杯,淡飲一口,以示送客之意,說道:“今夜過后,再不必登門,縱登門,本公亦不見,望諸位善納其言!”
“送客!”
一干人等,無奈而遲疑地被送出去,李少游這邊,卻是重重地吁嘆一口氣。他不是舍不得武德司的權勢,也不是舍不得這些舊部,只是心中隱憂。
這才去職不足一日夜,這些人就念舊來謁,傳出去,王景崇怎么想,他管不了,但皇帝怎么想,卻是不得不慎重了。
有鑒于此,李少游卻是忽然想到,皇帝將自己派到恒州去當官,是不是早已提前考慮到這種情況,刻意地讓自己遠離京師的是非,淡化自己在武德司中的痕跡?
念及此,李少游不由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