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和胖哥的通話。
張上明白,其實越是胖哥這樣跑江湖的人,越講信譽。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太會攬下。
況且,辦信用卡也沒什么難的。
再次撥通劉德順的電話,過了好久才接聽。
對面似乎在爭吵,亂糟糟一片,還有罵罵咧咧地聲音,用力砸碎酒瓶劃墻的尖銳響。
一會兒,叫罵聲小了一些。
劉德順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太谷餅的供貨這兩天得停了,他們封了廠子……不讓開工……錢你盡快湊吧。”
“他們去廠里鬧了?”見劉德順不回話,張上也有點急。“實在不行,你報警啊。”
“不會管的……”
“他們沒傷著你吧?”
“沒事……”劉德順似乎很累,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剛剛又喝了酒,聽聲音,像要快斷氣一樣。
嘟嘟嘟……
電話里傳來忙音。
張上看著手里的諾基亞,眉頭擰成了一疙瘩,有心想去看看劉德順,可走不開呀。
“這他媽的開學不利,早不來晚不來,剛報道就遇上這事……”心里有火,張上左手五指張開,從發際線往頭發里插進去,使勁摳一摳頭皮。“不行,得讓陳連尉去看看。”
這事,也只敢讓陳連尉去看。
吩咐一番,告訴陳連尉具體地址,再給家里去個電話,說辦信用卡的事情。
說完,趕緊一溜煙跑回了教室。
再不回,估計陳奇武得找來了,看看張同學是不是掉坑里沒爬上來……
……
楊凡生有幾個徒弟,都是太谷人,近便,常來學校看他。
聽說師傅最近又收了兩個學徒,沒行拜師禮,卻很用心地調教。
一個小孩,沒見過。
一個20多歲的后生,見是見過了,在文武學校的練功房見的,本準備教師弟兩手,楊凡生卻說死不準……
并下了師命,任何弟子,不準與陳連尉動手。
其實陳連尉這人很寡,平日里少言寡語,幾乎不和人打交道,高冷。
每天三點一線,宿舍,食堂,練功房。
臉上總是面無表情,那雙眼,麻木冷峻,只有張上在的時候,他才會多開幾次金口。
接了張上的電話,陳連尉沒說什么,當下騎上二八大杠,弓背前傾,不坐車座,蹬得車鏈子嘩啦啦響,衣衫下擺被風吹得像旌旗,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起飛……
直往鐵三局去。
也只有90年代的二八大杠能扛得住這樣騎,那時候的車子真結實。
換了后世的自行車,就算鏈條不崩,車軸都得飛了……
他和張上去過一次太谷餅廠,算輕車熟路,不然那犄角嘎達小巷子,本地人都找不見,陳連尉得抓瞎。
鼓樓太谷餅廠。
廠門前停著面包車,孫二小是個50歲的禿頭,手里拿半頭磚手機,拇指戴著玉扳指,正指揮三個20多歲的后生搬太谷餅。
這是廠里庫存的太谷餅,還不了高利貸,先把貨搬了抵債,能抵多少算多少。
劉德順在一進廠門的小房子里,滿地狼藉,酒瓶亂滾,碎瓶渣子撒了一地。
他靠著斑駁露出灰渣的墻,閉目,胸口濃烈的喘息。
頭頂上方的墻,布滿觸目驚心的劃痕,還有玻璃渣殘留在墻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