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包呢?”
現在孔指導員走到哪都問這句話,快落下病了,胡子拉碴臉也沒洗,手拎著一截粗柳條滿孔莊里轉悠,一而再再而三,嬸可忍叔不可忍,不修理那熊真不行!可是全孔莊都被翻遍,愣是沒找到那么大一頭熊,哨兵拿祖宗十八代跟指導員起誓,真沒看見熊出去!
敗了,真敗了,孔巖原本還只是拎著柳條想嚇唬嚇唬,現在鬧心得真想抽,可這貨居然能失蹤!隨手把柳條投進河水,黑著臉回了屋,不找了。推開他的小木屋門,當即滿頭黑線,那熊在他孔巖的破床上四仰八叉打呼嚕呢。
鐵塔在痛苦中醒來,才發現那痛苦不是來自夢,而是指導員的狠狠掐擰。
“我問你,為什么不去訓練民兵?嗯?”
“訓練啥?我教他們打機槍她們也沒有?”
“你三排的訓練呢?為什么不進行?”
“我三排沒人,還訓練啥?”
“你再敢頂嘴!信不信我……”
“你看你急啥!真沒人!丫頭人是傷員,領著傻子在河邊瘋呢;小干材得做飯,咱特戰連現在這么多嘴他一個哪忙得過來,廢物和一只耳得幫忙吧?嘎子那是神仙,蹲他屋里整天叮叮咣咣不知道瞎鼓搗啥法寶,一不高興就要退伍,我敢管嗎?小還沒槍高呢,前些天那幾百里差點把他給廢了,不得養養?我訓練啥啊我訓?”
熊坐在孔巖的破床上,恬不知恥地理直氣壯,差點把孔巖給說掉了下巴。
“沒人?耗子也是你三排的吧?你把他給吃啦?”
“他還用訓練嗎?反了吧?”
“你……個熊玩意!這是態度問題,總之你現在就得給我出去!只有一個兵你三排也得干點正事!”
“一個兵我能干啥正事?朝耗子喊集合?兩列縱隊?”
“拼著指導員不當,今天我也得掐死你這個不爭氣的玩意!”
小木屋里隨即響起熊的一次次鬼叫。
……
孔莊很小,卻有一片美麗的沙灘,座落于東岸;沙灘也很小,沙卻很細,細得能被岸畔的風吹平,也能被足跡一次次踏成固態波瀾,白茫茫晃眼。河水靜靜環繞沙灘,又轉向東流,白云倒映,對岸青綠,眼睛會愛上這地方。
小丫蛋的肩臂纏著厚厚繃帶,也沒耽誤她愜意的心情,翹著馬尾挽著褲腿赤著腳,在沙與水的交界上時而竄跳,時而奔跑,濺起水花甩起沙。她最喜歡的項目是用沙堆炮樓,可惜衛生兵故意用繃帶束縛了她雙臂的自由,她的炮樓只好由呆子代勞,在水邊不遠的沙里,呆子陶醉在堆起沙沙又塌的過程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