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隊,不瞞你說,有人要殺我。我不能再滿街溜達了,讓我回隊里來掃地都行。”
“有人要殺你?”辦公桌后的沈隊長盯著張富貴看了半天,突然開始笑:“張富貴,能不能專業點?兄弟們哪個不是怕黑的?花名冊上哪個月不勾紅字?要照你這么說,我是不是得把兄弟們全收回隊里天天掃地灑水?你可別忘了,我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還沒開始點呢!你明不明白?”
張富貴無奈咔吧了半天眼,這話說得,真無解,好口才,還問明不明白,別人不明白張富貴必須明白,一個個的上了位子就忘了天多高,真不怕摔死啊!
“沈隊,我這才出牢沒幾天,餉錢還沒領過呢。不過,我這倒是給你準備了個好東西!”說著話,從懷里掏出個漂亮的銀質懷表來,恭恭敬敬遞放在辦公桌上:“恭祝您宏圖大展,壽與天齊!”
看得沈隊長眼睛亮了,拿起懷表在手里翻來覆去,喜滋滋按開表殼,下意識贊:“不錯!銀的哎!南風?什么意思?”
“三清觀里開過光!這可不只是塊懷表,它也是個護身符!”
……
留在偵緝隊里掃地灑水的偉大理想實現了,至少白天安全了,可是下班后,那份未知的危險感覺再次降臨,為防被盯,張富貴刻意等到天黑,不出大門走后門;與白天相反,這回他不走大街只鉆黑巷了,目的地也不是他那個狗窩,而是春秀樓,只有在那里過夜,他才有安全感,現在他是徹徹底底的喪家犬!
以為剛死了一個,總有幾天喘息時間;以為小巷的黑暗,能遮掩他的逃避身影;離開偵緝隊還不到十分鐘,張富貴已經后悔了!
他正在黑暗的巷道里拼了命地跑,因為他感覺到了被尾隨,一次次猛回頭,卻什么也看不到,耳朵里嗡嗡響,甚至聽不清他自己的倉促喘息和心跳,想不到,對方居然這么急著讓他死!
急急轉過又一個墻角,大步奔入新一個幽暗巷道,這巷只有幾十米長,前方巷口可見暗燈下的街,只要再堅持最后幾十米,他就要沖出死界,可是,希望在即將到達的界限之前破滅。
前方巷口站出了人影,那姿勢與輪廓,明顯舉著槍;張富貴最后倉促幾步,痛苦喘息著停止在幽暗的巷中間,無奈得扭回頭,來路的后端幽暗巷口也停止了一個人影,那姿勢與輪廓,明顯也舉起了槍!
這條幽暗的巷,注定是最后之地,無論張富貴有多么不甘,都無任何機會逃離,想摸槍做垂死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的槍今天又輸掉了,他只能頹喪地背靠一側墻,看看前方又瞅瞅后路,最后這幾秒,他沒用來反省賭博害人,而是后悔,也許……陸航那塊懷表……真的是護身符……
槍聲突然猛烈響!
槍口焰爆閃在巷道前端,槍口焰也爆閃在巷道后端,看不到的彈道交錯呼嘯在張富貴面前,一次又一次,一閃又一閃,張富貴腦海中空白著,甚至沒感覺到他已經跪了。
噗通——倒下了一位。
噗通——又倒下了一位。
張富貴終于現他自己跪著,他還沒倒,倒下的,是巷頭巷尾兩端的兩位。
走向還有動靜的那個倒地人影時,張富貴的腿仍然是軟的,不得不用手扶著一側巷墻。
拾起地上的駁殼槍,指向躺在地上咳血的人,意識不到語氣近乎咆哮:“你是誰?為什么?”
他似乎正在努力抑制痛苦,幽暗光線下,咳出嘴角的血看起來片片的黑:“……咳……我只能……把菜種在花盆里……咳咳……”
我只能把菜種在花盆里,他只是重復這一句,重復到再也咳不出血來,他所能惦念的,只有種在破花盆里那幾棵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