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時候還我煙錢?”
“我又沒說要賒,還什么還?”狗漢奸扔掉剛剛熄滅的火柴桿,狠狠吸了一大口,之后又道:“你不是有個弟弟么,怎么沒見你帶過他?”
“我弟得幫娘做好多活兒,每天還要拾炭撿菜葉。”
賣煙孩子情緒低落,狗漢奸的情緒也低落,望著遠處沉默了一會兒:“給你介紹個活兒。警隊營長張天寶你認識吧,現在就去警隊門口盯著。”
“可你連煙錢都給不出!”
“老子能搶你的煙,當然也能搶別人的錢!”
賣煙孩子傻了三秒,立即合上煙架子開始朝警隊方向撒腿跑,他的情緒不再低落了,但是狗漢奸繼續歪在電線桿旁低落著。
……
傍晚,桌面上放著一盞油燈,擺著一把不大的手槍,是紹爾m1913,都稱這槍叫蛇牌擼子,常用槍的人嫌這槍不夠狠,不常用槍的人嫌那‘蛇’型圖案不吉利,這是張富貴下午從某當鋪老板那訛出來的,如今他在偵緝隊里沒那么好使了,自稱丟失了配槍也沒給他立即補。
坐在桌旁的張富貴正在將一枚子彈頭擰進剛剛倒空火藥的彈殼,然后將這顆子彈壓入彈夾,再將彈夾入槍,最后擦去了殘留桌邊的火藥,每一個動作都有條不紊,他從未這樣認真地對待過一支槍。
不久之后,院子里傳來大門被推開響,隨后屋門開,匆匆走進來警官身影。
“二哥,瘋了你?這時候你還敢回你這窩?”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看……我不如就死了算了!你說呢?”
“你這……你這是哪根筋搭錯了?”張天寶瞪眼看了坐在桌旁的張富貴半天,無奈嘆口氣,到桌邊與張富貴對面坐了,摘下警帽往桌面一放:“你叫我來……不是說這些鬼話的吧?”
張富貴不看張天寶,一直盯著桌上的油燈,有些失神:“尾巴,我不是個當哥的料,沒帶你學過好。不過……我倒寧可死在你手里,不希望你借刀。”
“啊?你……”
張天寶懵了,呆呆不知所措,眼看著張富貴拿出了一把蛇牌擼子,才嚇得渾身一激靈,卻見那槍被張富貴緩緩推過桌面到他眼前,并道:“當面動手,我不記你這弟弟的仇,如果你想等我轉身,我恨你一輩子!”
“我……”
“尾巴,別裝了!從你會說話之后,就天天爬在我屁股后……把槍拿起來。”
張天寶不再支吾了,隔著桌面靜靜對視,良久之后,終于慢慢拿起桌面上的手槍,低頭看著槍身反射的幽幽燈光,將槍在手里掂了又掂,才道:“二哥,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跟我走一趟吧!”
……
有晚風,卻不見星星,這里距離晉縣南城墻很近,是路的盡頭,一個簡陋的單人木質警亭,旁邊掛著一盞馬燈,照亮了有限一點范圍,偶爾隨風吱吱嘎嘎地晃,警亭里無人值守,四周一片漆黑。
這是個殺人夜,這是殺人的好地方,張富貴掃視著周圍,這樣在心里想。
張天寶果然不再走了,停在了燈光范圍內,也在四下里觀察狀況,然后轉身:“在這等等。”隨后撇下張富貴一人站在燈光范圍內,往來路消失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