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過后,北地的曠野上放眼望去,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人類甚至是動物的活動都大為減少,大多數人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都躲在家里“貓冬”,李繼岌屬下的這些軍戶雖然沒有閑著,但是大部分的伙計也是領回家里,在屋里去做。一場戰爭下來,死了數百號人,各處的軍營里氣氛也是有些凝重。
好在李繼岌回來后,宣布戰死的將士按原先的餉糧照發一半,作為撫恤,直到家中所有的孩子到十六歲成年,另外傷殘的士卒也按傷殘的程度發給撫恤。
這項政策最少保證了這些陣亡將士的遺孤能夠不受饑寒地長大成人。
雖然在軍營里大受歡迎,但在晉陽城內引發的爭議卻是不小。
李繼岌卻不管這些議論和反對的聲音,這錢若是舍不得花,如何能收買人心?
居住在晉陽宮里的張承業仍然顯然很孤獨。
老家伙是一個很自律的人,除了公事,從不和留守晉陽城內的官員或武將有任何私下往來,寧愿一人待在清冷的皇宮里。從本質上來說,李繼岌和他是一類人,都與這個世界有很深的隔閡。
李繼岌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太深刻了,所以顯得孑然而獨立。雖然他一直在試圖努力挽救這個世界,但是卻很難對這個世界的人們生出太深厚的感情。他的思維屬于另外一個世界,在看待這個世界時,猶如對待一個游戲。而張承業,李繼岌只看了一眼在距他住處不遠所養的一群信鴿,就知道這老宦官并不如想象中那樣不問世事……
看得出來,老家伙在努力且堅強的活著,似乎在遵從或是保守著什么秘密。
這大雪到了冬天一但下起來,就顯得沒完沒了。
雪在下了一連三天之后,打開門,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不住地在飄著雪花。
李繼岌手下的阻卜兵在例行巡邏時抓住了十幾個馬販子,那些阻卜兵在嘰里哇啦說了半天,最后葛魯送給他的那騎兵隊長告訴李繼岌,這些人是草原上的馬賊,所販賣的三百多匹馬身上大多打著阻卜部落特有的記號。如果馬被賣掉,阻卜人會習慣再在馬身上打上另一個烙記,顯然,這批馬身上并沒有。
一個矮壯得如同水缸似的家伙和一個瘦小干枯的家伙五花大綁被帶到了李繼岌面前,如果是在外面,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兩個穿著破爛羊皮襖的家伙居然是草原上偷了好幾百匹馬的馬賊頭子。
晉軍中并不排斥草原上的馬賊,因為軍中許多軍馬實際上都是偷來的,這樣的馬在晉陽賣得非常便宜。草原人就是認出來這些軍馬是自家丟失的馬匹,也不敢找晉軍的麻煩。
李繼岌只是非常好奇這些人干嗎大冬天就著急著往內地販運馬匹,這可不是個好日子。
所以在那些阻卜兵退下去之后,李繼岌就命人給這兩人松綁,并讓人端上了兩碗奶茶。
“你們這次又是奉了誰的命令?”李繼岌看著這兩人坐好,喝起了奶茶,這才笑嘻嘻地開口說道。
那矮壯的家伙剛想說話,支卻被那瘦子喝了一腳,然后閉口不言。
只見那瘦子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牌交給李繼岌道:“我們找四王爺回話。”
李繼岌笑了笑:“四叔翁人在幽州,而且病了!”
那瘦子楞了一下:“實在不行找張監軍來也成。”
李繼岌瞇著眼,“我這位晉王世子問話不頂用么?”
那瘦子想了一下,然后搖頭不答。
李繼岌笑道:“看來兩位是很久沒領教軍法了……”說完一指著兩人,“拖下去,一人先打十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