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為由,阻止了曹昂,設宴招待蔣干,又召辛毗、路粹等人來相陪。賓主相談甚歡,但其間不乏試探和陷阱,蔣干胸有成竹,一一應對,談笑風聲。
趁著路粹、王彧等人與蔣干辯論、斗酒的時候,袁譚歪了歪身體,辛毗會意地靠了過來,端著酒杯,像是給袁譚敬酒,背對著蔣干。袁譚輕聲說道:“我那從叔去世之前,將后事托付給孫策,據說有些條件,其中之一便是殺了曹孟德報仇,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當時張仲景也在場,聽得清清楚楚。”
“說來聽聽。”
辛毗卻露出一絲為難,顧左右而言他。袁譚眼珠一轉,便猜到了幾分,輕聲笑道:“我那從叔要孫策殺的人中,不會還有家父吧?”
辛毗苦笑道:“使君聰慧過人,一猜就中。”
“其實也很正常,并不難猜。”袁譚垂下眼皮,呷了一口酒。“除了這兩件事,還有其他的條件嗎?”
“將軍不妨再猜。”
袁譚眉梢輕挑,思索片刻,又道:“娶袁衡為妻?”
辛毗挑起大拇指。“使君高明。”
“嘿嘿,這有什么難猜的,孫策接連納了三個妾,卻不肯娶妻,實在不合情理。馮方做過司隸校尉,他的女兒又是國色,做孫策正妻綽綽有余。我從妹袁權更是一個百里挑一的賢女子,居然肯屈身為妾,除了亡父遺命,我實在想不過其他的理由,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讓馮方無話可說,讓我從妹俯首聽命。”
“是啊。孫策得此大恩,自然要盡心盡力,抄沒曹家家產只是一個開始,他與盟主的沖突更無法化解,否則后將軍舊部必然不能接受。使君,你任重而道遠啊。”
袁譚一聲嘆息。“只可惜我有傷在身,要不然趁此良機進兵豫州,為君父解憂,豈不快哉。”
“此乃孫策的時運,不過無濟于事,只是讓他多活一時罷了。”辛毗湊近了些,低聲說道:“我已經派人聯絡豫州諸家,只等孫策鬧得不可收拾,再里應外合,一起擊破之。眼下就讓陳登和周昂多費些心思,將孫堅困在九江、廬江吧。”
袁譚拍拍辛毗的手。“佐治就是我的子房啊。運籌帷幄之內,決勝千里之外。”
——
許劭下了車,轉身看著遠處煙柳籠罩中的平輿城,鼻子泛酸,眼神黯然。
站在一旁的許混嘆了一口氣,勸道:“阿翁,行毋顧,別看了,走吧。”
許劭心情低落,沒理許混的提本。他這不是簡單的出行,而是要離開平輿,離開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鄉了,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張昭拒絕了兄長許虔的貢獻,袁權拒絕了嫂嫂陳氏的厚禮,堅持按律處理,看起來許家還不至于傾家蕩產,但許家再想在州牧府或者太守府任職卻是千難萬難了。失去了官職,又失去了在士林中的影響力,許家很難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