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這車可有點舊了,現在南陽車已經推出第四款了,你這還是第一款。我在長安這么多天,看到不少第二款,倒還沒看到第三款。看來這匠師離開了南陽木學堂是不行啊,一個個懶得很,尸位素餐,因循守舊,連仿制都不積極。就這風氣,怎么和南陽競爭?”
荀彧眨了眨眼睛,裝作沒聽出蔣干的諷刺。“南陽車……已經出了第四款?”
蔣干起身下了車,站在車門口,沖著一臉茫然的荀彧招了招手。“來吧,讓你見識一下南陽的最新款馬車。如果你能仿制得出來,說不定能賺一筆,解燃眉之急。”
荀彧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微紅。他咳嗽了一聲,卻還是下了車。他知道南陽馬車出了第四款,不僅轉向更方便,而且載重量更大,比第一款的載重量超出五成。四輪馬車由南陽興起,很快就被各地模仿,但發展最快的還是南陽,南陽木學堂幾乎每年都會推出改進款式,每一個新款都會比前一代有提升,比如載重量。雖然每次提升也就是一成左右,積累下來,第四款已經超出第一款一半多。
鑒于以前的款式被模仿得太快太濫,南陽有了新的規定,在下一款馬車出來之前,當前最新款式不得出境,荀彧花了很多精力也沒有搞到最新款馬車的樣車。至于圖紙,更是碰都碰不著。有細作強行記下新款馬車的模樣,回來之后仿制,卻發現與第三款并沒什么區別,也達不到應有的性能。
現在有機會親眼看一眼這款馬車,他當然不肯放過。明知會被蔣干笑話,他也要去看一看。
荀彧下了車,給鮑出使了個眼色。鮑出會意,上前扶著荀彧,來到蔣干的車前。茍彧上了車,鮑出則站在一旁,仔細觀察這輛新車。荀彧畢竟是士人,厚著臉皮也只能看看新車的外觀和內部情況,真正的關鍵在車底,總不能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鉆到車底去看,只有鮑出想辦法去做。
蔣干笑了一聲:“隨便看啊,想看車底的話,你鉆進去也沒關系。”說著,舉步上了車,拉開幾個大抽屜,從里面取出幾樣酒漿,一并擺在案上。
“別客氣,喝酒飲漿,你自便。”說著,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愜意地一聲長嘆。“舒坦!”
荀彧瞅瞅蔣干,伸手去取裝有果漿的壺,伸手一摸壺柄,心里頓時一驚。壺是涼的,絕不是用水浸就能達到的涼度。“孫將軍慷慨,財大氣粗。”荀彧倒了一杯漿,淺淺呷了一口。漿清甜可口,入口微涼,讓人精神一振,神清氣爽。“足下這次來長安,散財無數,想必給天子的貢品也不菲吧?”
蔣干冷笑一聲:“貢品?沒有。矯詔案不解決,荊豫揚三州不會有一粒糧食、一根絲入長安。”
荀彧手一抖,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你說什么?”
“我說,矯詔案不解決,荊豫揚三州不會有一粒糧食、一根絲入長安。”蔣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聽明白了嗎?”
荀彧霍然站起,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頓在案上,未喝完的果漿灑出大半。荀彧怒喝道:“孫策這是要造反嗎?”
蔣干及時避開,背靠車壁,好整以暇地看著荀彧,有滋有味的品著酒,眼中沒有一絲不安,卻帶了幾分不屑。荀彧被他看得不安,轉身就準備下車。他剛邁出一只腳,蔣干幽幽地說道:“荀令君,你現在出了這個馬車,再想跨進來,可就未必有機會了。”
荀彧猛地回頭,怒視著蔣干。“你別忘了,是你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你。”
“不是我要見你,是孫將軍看在荀公達的面子上,愿意給你一個機會。”蔣干拿出一塊抹布,慢慢的擦著案上的果漿,又將濺到衣擺上的果漿擦掉。“你真以為除了你,沒人能在天子面前說上話?”
荀彧抬起頭,看著遠處在樹蔭下飲酒的鐘繇,眼前一陣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