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呷了兩口果漿,慢慢定下神來。他將鐘繇、蔣干的話聯系在一起,知道自己沒有太多的選擇了。袁紹接連犯下大錯,汝潁人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必須有另外的選擇。朝廷需要孫策提供糧食,何颙也需要孫策既往不咎,他沒有什么和孫策談判的資本,只能選擇讓步,先渡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只有活下去,而且牢牢的把握著朝廷和天子,他才有機會實現自己的計劃。
“關于袁冀州矯詔的事,有哪些證據?”
蔣干意味深長的笑了。荀彧稱袁紹為袁冀州,這是把袁紹和孫堅擺在一個層次上說話,是一個不小的進步。“郭異、賀純就在廷尉獄里,你們沒問?”
“沒有人說此事與袁冀州有關。”荀彧耷拉著眼皮,裝作聽不懂蔣干的調侃,卻控制不住面皮發燙。“這么大的事,總要確鑿的證據才行。”
“那我回頭給孫將軍消息,請他將相關的證據送到長安來。拿下任城后,繳獲了不少文書,應該用得上。對了,需要將袁譚也解送過來嗎?辦個獻俘儀式,說不定上蒼感動,能下一場雨。”
荀彧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爆粗口罵人。獻俘,殺袁譚祭天?袁紹知道了,這得把荀家在鄴城的近百口人殺得一干二凈。他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漿,卻喝到了血腥味。
“蔣君,除了清查矯詔案,孫將軍還有什么要求?”
蔣干皺了皺眉。“荀令君,我們能不打啞謎嗎?”
“什么啞謎?”
“荀令君,孫將軍從來沒有過份的要求,他其實和你一樣,只希望有一個賞罰分明的朝廷,只希望有一個太平安定的天下。你們能做到,他樂見其成。你們做不到,他就把那些道貌岸然、滿口道德文章的偽君子清除干凈,自己建一個朗朗乾坤。”
荀彧嘴角動了動,剛準備反唇相譏,蔣干突然坐直,身體前傾,臉一直頂到荀彧面前,與荀彧四目相對,額頭幾乎頂著荀彧汗津津的額頭。
“荀令君,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荀彧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體向后仰,與蔣干拉開距離。他看著蔣干的臉,眉梢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失去血色的嘴唇顫了幾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點頭示意。
蔣干眼睛凌厲,步步緊逼。“你確定你真的明白?”
“我……明白。”荀彧咬著嘴唇,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還有一絲鮮血。
蔣干揚了揚眉,退了回去,似笑非笑。“你最好明白。以你們那種坐而論道的作風,等把矯詔案查清楚,詔告天下,關中戶口能否剩下一半,真的不好說。荀令君,時不我待啊,你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