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朱儁,迎著他那絕望的眼神,孫策莫名的有些傷感。
他不僅能感覺到英雄遲暮的無奈,更能感受到奮斗了一生卻依然無法力挽狂瀾,只能看著大廈將傾的悲涼。朱儁功成名就,名重天下,現在卻不得不向一個后生求援,請他高抬貴手,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這注定是一個徒勞無功的努力。衛尉掌南軍,負責宮內安全,近距離保護天子,朝中那些黨人怎么可能把這么重要的職位讓給孫堅。
孫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思索片刻。“朱公,你對家父說了嗎?”
“還沒有。”朱儁嚅了嚅嘴,欲言又止。
孫策無聲地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遠處正在忙碌的孫堅。“家父能以一布衣立功而位列九卿,雖不能和朱公相提并論,卻也是天下武者的典范,富春孫氏門楣因此而光大,我亦甚感榮幸。朱公大恩,無以為報,只能為你立一塊長生牌,祝你福壽萬年了。”
朱儁又驚又喜。“這么說,你同意了?”
孫策拱拱手,苦笑道:“朱公,你可千萬別這么說。你上書朝廷,舉薦家父為衛尉,還需要我同意?外人知道了會說我是逆臣,家父知道了會說是我逆子,哪一個我都承擔不起啊。”
朱儁如釋重負,撫須而笑。
“朱公,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送孫家更進一層,我也送朱公一份薄禮,如何?”
朱儁斜睨著孫策,莞爾一笑。“你現在捉襟見肘,拆院補室,還能送我什么禮,免了吧。我家雖不算大富大貴,還有幾畝薄田,自養有余。錢唐的食邑暫時用不上,我也可以借給你,以解燃眉之急。”
孫策非常感動,連忙拱手道:“多謝朱公,如果需要,我一定向朱公伸手。不過,我想送你的卻不是錢財,而是萬古師名?”
朱儁微微一笑,并不意外。“你是說講武堂祭酒?”
孫策笑瞇瞇地點了點頭。尹端八十多了,身體再好,也不會堅持多少年。朱儁剛滿花甲,身體又不錯,保養得好,再活個二十年不成大問題,正好接尹端的職務。不論是造詣還是威望,朱儁都比尹端高出一個層次。以太尉之尊任講武堂祭酒,這本身就是尚武的最好象征,對天下有志于武事的人肯定有吸引力。
“這是條件么?”
“不敢,禮尚往來耳。”
朱儁笑了,拍拍孫策的肩膀。“文臺有佳兒,令人好生羨慕。行,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孫策連忙又道:“不過,朝廷同意與否可不在我的能力范圍以內,朱公不能強求于我。”
朱儁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一聲嘆息。“盡人事,聽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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