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南岸,袁軍大營。
袁紹背著手,在帳中來回轉著圈,不時用手巾擦鼻子。進入八月,早晚涼了,不小心,夜里就受了涼,清鼻涕流個不停,擤得久了,半邊腦殼都疼,讓袁紹有些說不出的焦灼。
但比起受涼更讓他焦灼的是眼前的戰事。
劉虞不等他趕到就倉促進擊,結果被公孫瓚一戰擊潰,現在幽州軍已經崩潰,雖有鮮于輔等人居中聯絡,集結人馬,卻無法與劉虞在世時相提并論。原本一場預料中的速勝變成了僵持,這讓袁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窘境。
如果繼續進攻,沒有兩三個月無法決出勝負,就算能擊敗公孫瓚,全取幽州,他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無法立刻轉身南下,準備了近半年的秋季攻勢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要夭折。如果放棄進攻,先取兗豫,那幽州很可能會落入公孫瓚的控制之中,他渴望已久的幽州戰馬將源源不斷的運往豫州,成為孫策手中的利器。
沒有了騎兵優勢,還能不能戰勝孫策,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這一切都是劉虞的錯。早就知道他名不符實,卻沒想到他如此無能,十萬大軍攻不下公孫瓚的小小堡壘,反被公孫瓚的突襲打得落花流水。
腳步聲響起,田豐拄著杖,快步走了進來,見袁紹在帳中踱步,神色不豫,田豐花白的眉毛顫了顫,沉下了臉。“主公,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大戰之前,主公當澄心凈志,心無旁礙。”
袁紹強笑了兩天,清了清嗓子。“元皓兄,情況如何?與鮮于輔他們聯絡上了嗎?”
田豐嘆了一口氣。“聯絡上了,但……形勢不太妙。”
袁紹心里一緊,心臟不爭氣的猛跳起來。“怎么說?”
田豐也不說話,遞過一份文書。袁紹接在手中,又看了田豐一眼,才勉強把精神集中在手中的文書上。文書是麹義寫來的,但執筆的應該是沮鵠。麹義作為前鋒大將,行軍作戰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他的文筆不行,沮鵠到他營中任職后,幫他主往來文書,據說兩人相處得很不錯。
“沮鵠這文章有點意思,是不是向孔璋(陳琳)請教過?”袁紹看了兩句,特意笑了一聲:“我看這兩句有孔璋上次的《討公孫瓚檄》的味道。”
田豐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他看過這篇文書,知道沮鵠學陳琳,但他更清楚這篇文書的內容,不知道袁紹待會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沒得到田豐的回應,袁紹有些無趣,只好強笑著看了下去。他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后連臉上的假笑都無法保持,如果不是三十年的養氣,如果不是當著田豐的面,他幾乎要將這份文書撕得粉碎,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