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故作輕松,笑盈盈地說道:“公與在忙些什么?”
“我剛剛在帳中靜思,揣摩孫策接下來可能的行動。”沮授強按心中不安,明知袁紹在裝,還得陪著他演戲。
“可有所得?”
沮授斟酌了片刻。“略有所得。”
“說來聽聽。”袁紹拍拍手,讓人取一些酒食來。“長夜漫漫,難以入眠,你我不妨共話一番。”
隨從幾乎是應聲而入,迅速將酒食擺布好。沮授更加篤定袁紹心中有事,卻不好說破,只好一邊猜一邊說道:“主公兵臨浚儀城下已經接近一個月,麹將軍和黃太尉的大軍也已經進入潁川,孫策卻一直按兵不動,遠離戰場,這看起來很不正常。臣覺得,他似乎在等什么。”
“那他能等什么?”袁紹舉起酒杯,朗聲笑道:“等張燕下山,等公孫瓚南下,又或者董越東進?”
“這些都有可能,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沮授抬起頭,有些遲疑。“等青州戰場的結果。”
袁紹垂下眉,呷了一口酒,慢慢轉著酒杯,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的軍報。“青州?”
沮授準確地把握到了袁紹語氣和眼神的變化,頓時心中大定。他和田豐主張出青州,郭圖主張出浚儀,最后袁紹采納了郭圖的建議。田豐一直在堅持,結果被袁紹以沮軍之罪趕回鄴城。他現在重提青州很容易觸怒袁紹,但袁紹卻沒有一點發怒的征兆,反而有點心虛的感覺。再聯想到那明顯被揉過的軍報,應該是青州戰場失利了。
“是的。除了孫堅之外,孫策麾下將領以三人為最:首先是周瑜,坐鎮荊州,儼然與孫策平起平坐;其次是沈友,統御揚州士眾,坐鎮江東;最后是太史慈,他是孫策麾下第一個戰區督,節制任城、魯一帶。現在周瑜鎮江陵,防曹操東下。沈友、太史慈北上,東西夾擊青州,孰輕孰重,大致可知。”
袁紹的眼角跳了跳,舉起酒杯,慢慢的呷了一口酒,又含在嘴里,半天沒有說話。收到袁熙失利的戰報,得知沈友部下有甲騎,他心里有些慌亂。他不知道孫策究竟有多少甲騎,但是沈友作為一支偏師擁有甲騎,這讓他很震驚。現在聽了沮授的分析,他意識到沮授可能是對的,孫策的重心不在浚儀,在青州。
如果袁熙失利,青州易手,形勢將對他非常不利。沈友、太史慈很可能會趁勝北上,搶占渤海,重新打通與公孫瓚的聯絡,也可能西進,搶占清河,進攻魏郡,直取鄴城。冀州的主力都被他帶出來了,鄴城只剩下審配部下的三萬多人,以步卒為主,缺少騎兵,面對擁有甲騎的沈友,審配能做的只有固守,城外必然被沈友肆意擄掠。
因為殺胡令,袁紹不能再派游騎襲擾本州,沈友卻沒這樣的顧忌,他可以大肆擄掠冀州。果真如此,袁紹將顏面無存。如果他不能保護冀州人,冀州人還會支持他嗎?
所以,固守浚儀,派偏師攻取青州,對孫策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