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還是需要的,公與私必須分明,要不然什么事也辦不成。他可以保持對下屬的尊重和愛護,但凡事都有度,過猶不及,太過隨便反而會害了他們。恃寵而驕這種事歷史上從來不少見。他現在開始,他要適應這種身份的變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便。
作為上位者,他的責任不是發表意見,而是綜合考慮其他人的意見,結合自己的判斷,最后做出一個盡可能合理的決定。如果急于發表意見,什么事都自己說了算,那還要謀士、部屬干什么?
真正的霸王項羽就是這么干的,他的結局已經證明了這么做不行。再聰明的人都無法以一人之力管理成千上萬的人,聽取別人的意見和有自己的決斷一樣重要,不可或缺。
“諸君,你們有什么意見,或者有什么疑問,大可發問。”孫策抬起手,輕叩案幾,再一次申明。“就事論事,莫及其余。”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瞥了虞翻一眼。此子嘴太毒,要特別提醒。
虞翻咧嘴一笑,不以為然,卻將目光轉向了張纮。孫策明白,也轉頭看向張纮。論年齡,論身份,都應該由張纮先發言。雖然他已經了解張纮的傾向,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必須當眾表明自己的態度。
張纮也很自覺。他撫著胡須,向孫策微微欠身。“將軍,我以為不妥。”
周瑜眼神一閃,似乎沒料到張纮態度如此鮮明,一點也不含糊。
孫策也覺得有些意外。“先生詳言之。”
張纮轉身又向周瑜點頭致意。周瑜已經回座,躬身還禮。“請子綱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有幾點意見,供將軍參考。”張纮不緊不慢。“首先,就師出有名而言,吳懿出兵襲擾襄陽固然是事實,但一來規模較小,二來難以坐實是吳懿本人指使,因此大舉進攻漢中,難以服眾,難免給人欲加之辭的感覺。其次,正因為漢中產糧,吳懿即使不需要關中、益州的支援,也能堅持足夠長的時間,對我們來說,速勝的可能性極小。再其次,涼州的確有馬,但武都進入漢中的道路崎嶇難走,成本太高。最后,將軍可能不太熟悉荊州的實際情況,高估了我們的實力。荊州這幾年雖然安定,新政也有一定的成效,但積儲遠不如將軍希望的那么多,支撐不起曠日持久的戰事。”
張纮轉身向孫策拱拱手。“將軍,請容我略說一下荊州形勢。”
“有勞先生。”
張纮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攤在案上,不急不徐的念了起來。這是荊州這幾年的收支。秋收結束,各郡的上計陸續送到,這些數握都是張纮統計綜合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