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園區中,還有十幾個宮婢、宦者們正在忙碌的清理著。鄭金行入此中,便忍不住跺腳喝罵,催促這些宮人加快修理的速度。
她見李潼臉上露出明顯不豫之色,便又嘆息道:“阿郎仍是心善,不知這些賤婢私下如何心狠手黑。她們大凡懂得一點尊卑,又怎么會虐待阿郎至……野地里的虎狼,知道它們兇惡難當,咱們大不了避行。可是這些惡蟲雜蛆看起來微小無害,才最能把人血肉舔食的干干凈凈!早前邸中舊人早已經零散不在了,大內指派來這些人眾,誰知里面又有多少耳目毒刺藏匿,實在不值得憐惜!”
李潼聽到這話,心中也多有危機感滋生,且視線不由自主望向距此幾十米外橫在半空的閣道,陽光下可以看到多有甲胄身影在其上走動,讓他生出一種芒刺在背的不適感。
“他們是善是惡,跟我也沒有太大關系。我家淪落到這一步,更是與她們不相干。既然不能親昵,那就敬而遠之。就算刁難了她們,于我又有什么助益。互相為難,彼此積怨,日常相見更失了自己的心平氣和。”
李潼有感而發,聽在鄭金耳中又有不同滋味,婦人抹著眼角泣聲道:“娘子情癡心狠,留下婢子照看阿郎。往年阿郎雖然也和善,但是言唯喏喏,總是會被人欺善看輕,可是現在總算能有自己的言行道理,可見真是長大了。必是娘子生死相隨的真心上感動天,才有格外加恩讓阿郎能再受太子殿下教誨……”
聽到鄭金這一番絮叨,李潼頗感哭笑不得,只是抬手打斷她的話,而后低語道:“這些思量,往后只在意會,無論人前還是人后,姨母也不必再長銜口舌。性命造化,最是惹人遐想,此類紛擾,還是能免則免。”
“是,是……”
鄭金抹去眼角的濕氣,望著李潼的臉龐,仍還是忍不住低聲念叨:“阿郎真是大了,真的長大了……”
聽到鄭金沒完沒了的感慨,李潼也覺無奈,真不知此前的李守義究竟是怎樣單純懵懂,以至于自己隨口幾句話便讓身邊人如此的欣慰。可見他杜撰那一段魂游地府的經歷也是有必要的,否則根本無從解釋性情的變化。
宮人灑掃仍在進行著,眼下也僅僅只是清理出了一間會客的中廳并兩間可以暫作臥室、書房的耳室。
房間中的器物擺設簡約中自有條理,張掛于四壁的帷幕都是新裁的素紗,而在張掛之前似乎又經過什么香料的熏浸,門窗微風徐來,滿室暗香浮動。
中廳里除了帷幕張掛以外,還擺設著幾具屏風,或是寬大的一片,或是連扇擺設,材質方面也有木有竹。竹屏鏤空,花紋簡約,曲線曼妙。木屏骨架涂以漆料,打磨出金銀平脫的紋飾,羅紗張覆,隱有花鳥涂繪。
李潼很沒有出息的在房間中仔細摩挲這些器物家具,這對他而言可都是真正的古董,雖然沒有經過時間的洗練而少于一份厚重,但精致簇新的擺設更加讓人心生喜愛。
這些東西如果在后世,那都是需要收藏在博物館或者某些古董商私人庫藏,需要精心維護,他哪有機會這樣恣意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