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將士們闊步行來,眼見將要昂首通過,上官婉兒臉色稍作變幻,身軀完全擺脫了陰暗,立在廊左悄聲道:“武將軍!”
來人乃是右衛中郎將武攸暨,聽到聲音轉頭望來,待見上官婉兒,便頓足叉手道:“上官才人可有途訓?”
上官婉兒貝齒輕銜櫻唇,沉默片刻后才低聲道:“少王參禮是陛下之意,薛師導引。”
武攸暨聞言后愣了一愣,看一眼廊道前方已經向他抬手致意的武三思,又轉過頭來對上官婉兒微微頷首,然后便又闊步前行。
待到這一隊禁衛行過,上官婉兒便疾行離開此處,腳步之快甚至就連發髻之外的步搖都似乎真要展翅欲飛。
沿途宮人或施禮,她都不及回應,只是匆匆行過,眾人少見素來從容溫婉的上官才人如此匆忙狀,俱都大惑不解。
上官婉兒一路疾行,很快便穿過繞設神宮周邊的廊殿,來到神宮的后殿方位,因為趨行太快,臉色隱有潮紅,連妝容都掩飾不住。
連日大酺禮日,神皇便直接住在了神宮后殿中。此際殿外幾名宮人閑坐,見上官婉兒匆匆行至,連忙起身迎上,口中則笑稱:“何事倉忙,竟驅才人失態?”
上官婉兒此際卻無暇寒暄,拾階登殿,直行到剛自殿內轉出的韋團兒身前,這才略帶喘音說道:“請問韋娘子,陛下是否起寢?”
韋團兒有幾分睡眼朦朧,抬手掩嘴作哈欠狀,繼而便又聽上官婉兒疾聲道:“側殿春官武尚書與雍王等少王言惡,妾恐阻于典禮,因來急……”
她還沒有講完,眼前頓覺一花,韋團兒身影早已抽退殿中。又過片刻,韋團兒復行出,對上官婉兒招手:“陛下令才人入奏。”
上官婉兒匆匆行入,只見帷幔低垂、香煙裊裊、燈影昏暗,視線一轉沒有發現神皇身影,帷幔后已經響起一個還不甚清晰的聲音:“入前細奏。”
上官婉兒趨行而入,再拜之后便簡明扼要將宮官處聽來事情始末講述一番,也無偏幫哪一方。
“蠢、蠢!”
帷幔后響起兩聲低斥,上官婉兒還沒分辨出是在斥誰,神皇已經再次開口:“他那么熱心仗內儀事,何必三品祿養!如此道他,去罷。”
上官婉兒聽到這話,一路繃緊的心弦才松了一半,本來該要叩辭,身屈一半,還是忍不住開口再問:“那宴樂諸事……”
“照舊。”
帷內又響起神皇的回話,然后便沒了別的聲息。
上官婉兒恭行退出,離殿之后,復待舉步疾行,身后卻響起韋團兒呼喊聲:“才人且留步,陛下著我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