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丘神勣神態疏遠,周興心中也是暗急。
他仇家諸多,最擔心被刺客暗殺。這可絕不是什么杞人憂天,舊年黔州都督謝祐迎合神皇,逼殺曹王李明,之后不久便在家邸中被人摘走頭顱。
一直到了垂拱年間李明的兒子零陵王李俊被殺,籍沒家產,在其府中搜出被制成便器的謝祐首級,世人才知當年殺謝祐者是李俊指使。
講到招人恨的程度,周興較之謝祐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宰相之尊尚且不能在家邸中布置仗身護衛,周興不過秋官侍郎而已,若沒有金吾衛提供全天候的保護,簡直就是寢食不安。
被丘神勣抓住惜命的把柄,周興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大將軍托我諸事,興一日不敢忘懷。但少王身世非凡,且出閣未久,如果沒有合適時機,實在沒有太多瓜葛牽涉,難以入罪。”
“這是侍郎案牘事,也無須訴我。”
丘神勣聞言后仍然不為所動,神情依然寡淡:“翊府也非尚書閣堂,如果沒有別的公務相訴,周侍郎不宜久留。”
見丘神勣仍是不假辭色,周興心中也覺羞惱,這老小子實在太張狂,莫非將他周某人視作家奴?
心中雖然羞惱,但為小命計,周興也實在不敢觸怒丘神勣,只能低著頭說道:“懇請大將軍允我從容短日,一定盡快將少王牽連入案!”
“需要多久?”
丘神勣自不會簡單就被周興糊弄過去,他原本寄望跳出神都這一泥沼的打算落空,心內對于神皇態度也是既驚且疑,更需要消除一切隱患,心里才會覺得踏實幾分。
“一個、不,呃,請大將軍放心,秋來之前,少王絕對不會再生立此世!”
周興垂首沉吟良久,才咬著牙說道。
丘神勣見其神情如此,眸光微微一閃,又開口說道:“倒要請教周侍郎,近來暗潮釀生何處?”
“大將軍說笑了,興不過刑徒邀幸,大將軍位高肱骨,豈敢擅言指點。”
周興聞言后干笑幾聲,自然不敢輕易吐露隱秘。
“懷義北行,兩京府衛盡出,侍郎又將大顯身手啊。”
丘神勣近來雖然隱覺神皇對他略存冷落,但畢竟也是多年心腹,無需耳提面命,也能對神皇所思所想稍作窺望。
神皇加恩,賜他積善坊宅邸,又恩授次子散階,但之后又暗使宰相邢文偉對他稍作敲打,都是為了讓他專心城防諸事。聯系此前一些線索,肯定是要在京畿之間有大動作。
周興區區一個刑徒,居然還在他面前不知高低的故作神秘,也讓丘神勣覺得有幾分可笑。
眼下的他,之所以不能得悉具體細節,只是因為此前謀任征討而稍悖神皇意愿而已,但金吾衛乃是京畿最重要的城防力量,接下來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又怎么可能繞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