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貞自然不敢追究丘神勣究竟有沒有去處理這件事,他只是擔心樂曲傳唱開來之后,會讓時流誤以為他與雍王一家有什么非凡聯系。特別是擔心大將軍丘神勣也因此生出什么聯想,認為遲遲不能將嗣雍王一家構陷入罪,是他首尾兩端,存心包庇的緣故。
原本今天是打算入拜大將軍,再作忠心細剖,結果大將軍卻拒不接見,這冷落的態度更讓陳銘貞驚疑不定。
滿腹心事,陳銘貞也食不甘味,滿堂賓客尚在歡飲,他則暫借丘氏偏舍早早睡下。只是一整夜都輾轉反側,直到將要天明時才淺睡片刻,不久又被晨鐘街鼓所驚醒,連忙起身再問丘氏家人,得知大將軍丘神勣早已經離家上朝。
沒能見到丘大將軍當面自陳心跡,陳銘貞只能滿懷心事的悻悻返回清化坊官署。
清化坊地近皇城,多有禁軍將士在坊間出入活動,并不只限于左金吾衛。午后陳銘貞離開官署入坊覓食,行在街中便聽背后有人驚呼道:“閣下可是陳街使?”
陳銘貞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人正滿是好奇的打量著他,年輕人穿著坊間常見的素綀長衫,上身卻罩了一件禁軍紋繡的青色短褐半臂,且身上有著很濃厚的行伍氣息。
“你認得我?”
陳銘貞有些狐疑的望著對方,年輕人則咧嘴笑道:“陳街使名通內外,在下認出,也并不出奇。供事北衙玄武門,不便通告名號,日前營主請內音聲入營犒勞,便有唱新聲《街使曲》,心中很是仰慕陳街使英勇忠勤。不意今次入坊竟能巧逢歌中人物,一時激動難耐,冒昧發聲招呼,還請街使勿罪。”
眼見對方一臉的激動甚至于崇拜,陳銘貞一時間竟不知該要如何作答。人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虛榮心,雖然近來陳銘貞想到這件事就憂愁不已,但見素不相識的人卻因此而對他滿懷欽佩,一時間倒覺得這似乎也并非全都是壞事。
年輕人還待要上前說什么,前方卻有數人似是同伴在呼喊他,于是便向陳銘貞歉意一笑,并說道:“休日短暫,短娛片刻便要及時歸營,不能長訴仰慕之情。但若有緣,來日在下等或還要再恭承將軍策使訓令!”
“且慢!何出此言……”
陳銘貞聽到這話,心中疑竇更濃,正待開口詢問究竟,對方卻已經闊步行向前方的同伴,并對同伴們回身指向陳銘貞,說說笑笑向坊外行去。
陳銘貞望著幾人離開的方向,轉頭問向身后的隨從:“那是些什么人?”
“似是北衙百、千騎軍眾……”
聽到屬下的回答,陳銘貞又皺眉沉思起來,臉色既憂且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