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對河東王怨念最深,也首先跳起來反對武承嗣這一思路:“此子年初還是禁中囚客,便已經敢在明堂指罵我,可知從不將我家莊重視之。即便一時趨勢拜服,久則必生門變!縱有娘子入侍,但這樣的心機豈是區區一女能脅!”
“舊事不要多說,年初舊釁,神皇都有裁斷,難道不是錯在你?少王言我門第,仍然不乏莊重之辭!”
武承嗣一心想著與少王聯姻的好處,對強烈阻事的武三思便有幾分不滿。
武懿宗在一側冷笑連連:“相公思慮倒是宏大,卻不見唐家如今所以有變?那可是神皇陛下嗣血,能是尋常手段可以駕馭?”
武懿宗這么一說,武承嗣本來頗有熾熱的心思頓時涼了半截,低頭半晌悶聲道:“他只是一個年淺少流,怎么能亂作類比……”
“是啊,當年智者未嘗沒有此想。人都有少年,但也都難免華發生,年淺已經如此,未來掘墓庭中,還有什么可疑?”
武懿宗又是冷笑說道。
這時候,武攸寧也開口說道:“相公此想,的確欠妥。我與少王并著典禮,他已積案千數條,我仍二三無備。其人自有取寵于眾的才干,決不可年齒輕之,并推一事,感觸尤深。更何況,就連相公都作此想,遑論其余?”
武承嗣聽到這里,心算是徹底的涼了,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了。如此佳兒,不能為我取用……”
言中雖然不乏悵意,但他眼睛里卻已經閃爍起了兇光,因為心里又想起此前神皇所言“不為我用、則必殺之”的話語。
“眼下龍門弄禮,仍仰少王。神皇陛下以經名之,可見恩遇之厚,眼下絕不是打壓少王的良時。”
武承嗣一邊沉吟一邊說道:“但三思所見少王異圖也都征兆明顯,這樣罷,攸寧與我同往拜見神皇,先作閑論鋪設。神皇當世,諸子都需喑聲,豈有庶孫蹈舞余地!只要用心鋪設,加以時功,待到鼎業安穩,未來再發力除之,自然順利得多。”
“早就該如此啊!阿兄若早聽我言,趁其出閣之際便發力除殺,又怎么會給這小子逍遙惑世的余地!”
見武承嗣終于下定了決心,武三思也擊掌說道,同時不乏惋惜。
武承嗣聽到這話,又橫了他一眼,當時任事自有取舍,誰又能想到區區一個長久在囚的少王能夠在這么短時間里鬧出這么大的陣仗!
禁中西上閣,神皇武則天仍在連夜批閱諸歸都參禮的刺史方伯所呈上的奏章,待聽宮婢匯報武承嗣與武攸寧來見,只是頷首示意將人引入殿中。
武承嗣等兩人上殿之后,見神皇仍在伏案忙碌,也并不急于陳述其事,只是安心等待著。
“儀軌諸事都準備妥當了吧?我聽說傍晚定鼎門外有騷亂,處理妥當沒有?”
武則天放下手中的奏章,抬眼望向武承嗣問道。
見神皇主動提起,武承嗣心中一喜,將事情緣由小作講述,然后又狀似慶幸道:“當時亂象驚人,禁軍將士尚且不敢入前力驅。幸在河東王車行左近,指使仗身上前歌誘閑眾,人流分散,才沒有造成更大亂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