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站起身來,將武攸宜引到剛才那側室,向里面指了一指那伶人尸體,又指著楊思勖冷笑道:“奸徒欲行色殺,卻不知我門下楊九有鷹隼之明察、有獅虎之悍力!”
武攸宜垂眼看看那近乎**的艷尸,視線也是一頓,等到再看到那張被拍得血肉模糊的臉龐,忙不迭又收回視線,口中喃喃:“這、這……”
他口中吃吃,然后恍似警覺,忙不迭抽身退后,站在一眾護衛當中,望著少王不乏警惕道:“死無對證,河東王可有疑者?能使奸徒謀害宗王,這實在、實在是……”
李潼見武攸宜這模樣,已經猜到他多半是在猜測自己可能懷疑是他們武家人干的,便又冷笑道:“居席細忖,略有所得。賊徒作弄如此殺計,一則是無膽無勢之類,二則是害我性命不止,怕還要加以污名!諸如奪色不遂,**反傷……”
“一定是、一定是無勢之徒,不敢堂然敵對,只敢作弄陰計!”
武攸宜倒是抓住了重點,忙不迭點頭附和道,同時還忍不住加了一句:“霍獻可行至華州投邸,已經被我門下走卒應住,他若還執意前行,我會將他引在留守府暫居。”
言外之意,他們武家人都是明刀明槍、敢作敢當的好漢。
饒是李潼這會兒心情算不上好,仍被武攸宜這個活寶逗得有些想笑。即便沒有莫大家道破刺客身份,他也不會懷疑到武家人身上。倒不是真覺得武家子光明磊落,而是其家目下信心爆棚的狀態,也根本不會想到要將他謀殺于私室。
但就算不是武家人干的,李潼對眼前的武攸宜也乏甚好感。正如他的推斷,賊人應該不止想要取他性命,應該還想敗壞他的聲譽。武攸宜毫無疑問是有能力把這個罪名坐實,一旦自己真被干掉,也絕對有可能會順水推舟這么做。
就算對方沒有這樣的心機,也不妨礙李潼作險惡推想,加恨對方幾分。媽的小命都差點沒了,還不讓人作陰謀論?
“奸賊不知藏在何處,也不知為何要殺我,一計不成,恐有別計。我是惜身惜命,實在不敢再留西京這兇險之地。”
見少王一臉心有余悸,武攸宜心里不免笑其薄膽,但聽到這話后,臉色還是陡然一變:“不留西京?這怎么行!杏園戲演正酣,諸謀都在陸續兌現,大王此際離京,又怎么作弄下去?日前我杏園遭掠,你不是還勸我為大事暫忍?傷于自身,反倒不能?”
雖然李潼本身就是在借機提條件,但聽到武攸宜只顧后計而無顧他的生死,也是不免憤懣,幸虧只是互相利用,否則還不氣死個人!
“西京自是留守治下,不能杜絕奸徒,竟入王前行刺!人命自珍,我并不覺自身一命賤擬你滿園杏實!”
李潼作勃然怒狀,說著便要拂袖而去。武攸宜自感失言,忙不迭上前軟語勸告。
“讓我留下也可以,但我的安危,留守一定要保證!家居崇仁坊,新昌坊別業,還有此櫻桃園,一定要重兵陳設,震懾賊徒。賊徒一日不能羅網,陳兵一日不準撤離。還有我府衛數少,再留幾百閑兵出入拱從。”
武攸宜聽到少王獅子大開口,不免感覺有些為難,他雖然執掌西京留守兵眾,諸禁苑守卒是不能隨便調動的,哪怕是他也無權。
至于那些能夠調動的卒眾,各邊城門、再加上自家諸產業也需要看顧,眼下曲江池這里還需要重兵監控,現在他手里能夠調用的兵力也實在有限,實在不能滿足少王的要求。
但少王卻不依不饒,甚至亮出剛才被刺損的衣袍,可見當時情況是岌岌可危。由己度人,若非情急萬難,哪怕殺身之仇,武攸宜都覺得自己是下不去手將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面孔拍成那副爛樣子。
“河東王遭此橫劫,在情在事,我不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