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心緒雜亂,頭腦里更是嗡嗡作響,特別想到眼下河東王正在舍外,更是心慌的汗流浹背,低罵發泄好一會兒才又問道:“河東王怎么出現在此?”
他問這個也是多余,幾名奴婢眼下都慌得幾乎要不省人事,更不能詳細作答。
門外兵長喚了幾聲,竇尚簡也不得不打開門走出來,抬眼便見河東王正與那留守府兵長站在一處,都在階下望著他,臉色不免又是煞白。
李潼見竇尚簡如此,心中自是冷笑不已,前行一步故作關切道:“我觀竇君形容欠妥,莫非受驚過度?唉,賊徒暴行也真是令人發指,殺人則可,怎么手段如此殘忍?看這樣子,怕不是尋常事殺,莫非有什么深仇?”
河東王語調不高,但聽在竇尚簡耳中,一個一個的字節卻如雷鳴一般,他粗聲喘息,根本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家人罹此惡事,想知竇君心事難表,我這閑人厭言,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講到這里,李潼又嘆息一聲:“西京近日怎么如此多事?小王與建安王舊事不需多說,就連竇氏高第都遭此橫劫,真的是讓人不能心安!”
竇尚簡聽到這話,匆匆收拾心情,再次問出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家人遭此厄難,真的是、唉,失禮之處,還請大王勿罪。并請問,大王何以會在此境?”
“說到失禮,我該道歉才是真。本在南坊與幾家子弟閑作游戲,得知此中又有貴人遇害,心里不免好奇。竇君應該也知,我此前險遭此禍,對于這種惡行是敏感了一些,想要就近觀詳,看看能否由此引申出與我有關的蛛絲馬跡。”
李潼隨口回答著,并不乏惡趣的打量著竇尚簡的神情。
聽到少王這番回答,竇尚簡心情之跌宕可想而知,一方面自然是慶幸少王還未覺事,另一方面聽到少王聯想到己身,心緒糾結有如亂麻,以至于臉上肌肉抽搐跳動,都難做出什么明顯的表情。
“大王、大王……唉,意亂難表,但舍中死者不過內庭拙婦罷了,雖遭慘事,又哪能與大王舊事勾連起來,大王怕要無功……”
他強壓住悸動的心情,語調沙啞的說道:“此中慘狀,非生人能忍,血腥污穢,實在不宜唐突貴人,還請大王暫作回避,讓我家人并官人收拾后事。”
李潼聞言后倒也從善如流,作轉身離開狀,但在離開之前,還是對竇尚簡不乏關切道:“總之,還是要請竇君節哀,并請放心,無論此事是否有涉我的前事,但我卻有同感之痛,一定會敦促衙官用心追查,還死者一個公道,不讓惡徒長笑幽境!”
竇尚簡拱手道謝,但頭腦混沌、表情麻木,一直等到少王離開許久、都還拱手站在原地。
這件事自然是李潼安排的,對于干掉這樣一個連幾歲孩童都痛下殺手的兇殘毒婦,他心里是沒有什么負擔。
只是想到那個平康伶人奉命殺他,結果還是他救下了其人孩兒并報了仇,也實在是以德報怨。
坊間那樁流言是不是竇家傳的,李潼并不確定,但這不重要,反正他是要對竇家下手了。如果真是竇家所為,那正好可以解決兩件事。
對于流言攀引他老子舊逆之事,李潼倒是不怎么擔心,他做了那么多事情,這件事即便再翻出來,或能造成一時的滋擾,但也不會給他帶來多大傷害。
可是事情壞就壞在,流言攀引的高家人居然是他故義徒眾,這就突破了李潼的底線,不敢讓流言繼續傳播,決定快速解決此事。
他之所以還留著那一層窗戶紙不捅破,一則是給竇家留一線假象的希望,不會狗急跳墻,二則軟刀子殺人才最痛,敢惹老子,就讓你明白惡人自須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