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中官小心翼翼的將她那封親筆書信收起,太平公主又開口叮囑道。
中官聞言后不免微微錯愕,片刻后伏地叩拜道:“大家亦有為難之處,還望公主殿下能夠體諒。稍后就邸設防,俱為北衙親信精卒,絕不敢加害公主殿下!”
說完后,中官不敢再作停留,匆匆告退出府,旋即便有北衙精卒入坊,將太平公主府邸團團包圍起來。
中官返回復命時,皇帝又回到了大內貞觀殿,聽到中官轉奏太平公主所言,皇帝眸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但很快又為憤懣所取代:“她既然窺破此計,仍敢依計而行,是有恃無恐啊。她心底里,已經瞧低了我這個兄長……”
拋開諸種雜計不談,如今拿到太平公主勾結雍王的親筆信,這對皇帝而言是比飛錢所涉錢款還要更加重要的證據。
此前他與太平公主所言諸種困境,主要目的雖然是引這個妹子入彀,但也并非盡為虛言。諸勛貴哄搶官庫、漠視法紀,已經不是簡單的錢款補給能夠化解。而南衙軍眾缺員,也是一個事實。都畿內如今暗潮涌動,局勢的確已經危險至極。
此前皇帝擔心行臺大軍東出,可現在行臺軍旅不過潼關反而有了一種隔岸觀火的味道。皇帝當然不愿意雍王東來,但又需要借勢行臺以震懾將要失控的朝局。
現在有了太平公主勾結雍王的證據在手,應該能震懾住相當一批與行臺結怨深刻的關西門戶:不要以為行臺卒力不過潼關,你們就安全了,雍王勢力盤根錯節,對神都人事滲透深刻,唯有小心翼翼的維持住神都局面,大家才能抱團取暖。
當然,這么做無疑也是將行臺與朝廷之間的矛盾再作激化,雍王或許真的會挾忿出兵,但皇帝也并非沒有后計。
“速著政事堂降制,以狄仁杰為河東道安撫大使,不需辭拜,即日起行前往太原。并起運一批太平所具贓錢輸往晉州,以供豫王犒勞軍士,典軍歸都。仁杰入州之后,突厥請降事宜一應委之。”
或許真有山窮水盡、否極泰來的天意垂眷,就在李旦內外交困之際,突然收到來自河東的密告,剛剛寇掠河東并返回漠南的突厥默啜竟然獻表請降!
雖然胡虜狡詐、不可輕信,但這一消息對于已經焦頭爛額的李旦而言不異于救命稻草。無論是真是假,都可交涉一番。停滯于河東諸州的十萬天兵道大軍因此獲得戰略上的從容,所以李旦敢冒著激化與行臺之間的矛盾而構陷奪取太平公主的積貨,以此作為大軍回撤的軍資。
眼下這一消息尚是絕密,憑著太平公主與雍王的勾結先將朝情震懾一番,并用一部分財貨穩定住疾困的人心,等到豫王大軍返回都畿,皇帝便能重新掌握主動權。
屆時蛇蟲鼠蟻一網打盡,縱使雍王興兵東來,不失論戰資本。更何況雍王趁國難當頭而躁亂國中、以下犯上,大義盡失,天下豈能容此逆流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