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選人逐年遞增,而朝廷所能授予的官職則是有限的。無論是對守選周期的延長,還是對其他選士途徑的名額侵占,都是一個極大的壓力,值得深思。
對于這一點,李潼也是不失考慮。他也不想為了提拔寒門舉人,便讓國家政治機構陷入冗員低效的泥沼中,所以對于今年的這種招錄模式又引入了一個新的概念,那就是恩科。
因為開元維新,所以朝廷恩開科舉,施以普錄。至于在接下來的科舉中,則就依照實際情況而有所改變。雖然他本質上就是在壓榨官員品子蒙蔭空間,但話總不能說得太明白。刀子還是要一刀一刀的割,能來軟的,不來硬的。
而且寒門中的人才,說實話也并沒有旺盛到逐年都可以如此大規模收割的程度。
否則李潼大可不必再推廣印刷與州縣小學,每年都有四五百個可用之才實現階級跨越、進入統治階級,在原本官僚系統不出現大規模減員的情況下、正常的新舊更替中,多大的疆域領土也夠用了,還不如把這一部分投入直接轉投到軍事建設里,開辟更加廣闊的疆土。
至于糊名制的普遍實施,本身引起的爭議并不大。第一自然是在整套典選系統中,科舉的重要性仍然不夠高,有銓選擋在前面。而且眼下的科舉,本來就是因為公平才在諸選禮中鶴立雞群,糊名只是將這公平性更加強化。
李潼本也不是順當繼位的守成之主,舊在西京行臺與東都靖國時期也都是殺人如麻的狠貨,殺了這么多人,在一個初級的選禮中進行一些并不觸及根本的改革,若還掣肘無數、阻滯重重,那更談何根本的改革大計?那些時局中的幸存者們,也就太頭鐵了。
而且就算是朝廷進行了這種糊名改革,其實外州舉人們的成績仍然不夠理想。特別是在明經與進士兩科中,最終的選錄結果竟然與往年大同小異、相差不大。
這其實也很正常,倒也并不是說外州貢舉人們才能整體偏于平庸,而是所處的教育環境不如兩京這么優厚。大唐并沒有形成后世那種經學儒典相對固化的統一,因此學風如何對士人影響就更大。
不要說眼下這種中古時期,哪怕后世教育資源已經那么豐富,區域之間的差異仍然不小。這跟智商高低關系不大,只是環境給人帶來的影響具體體現。畢竟像張九齡那種從嶺南到長安、壓得兩京俊彥黯然失色的狠人實在不多,哪怕詩情出類拔萃的李白,盡管勤于干謁,仍然不敢輕入考場。
糊名與否,最后的結果竟然如此,這也說明起碼在此前,兩京權貴們即便對科舉有所干涉,也極為有限。他們更加感興趣的,還是銓選。
李潼通過對科舉諸科的結果總結經驗,心中也是頗生感慨,除了意識到要加強外州教化力度之外,對于兩京學術中心地位更加鞏固也是頗生高興,這能讓更多的外州才力涌入京畿。
不過很快他的好心情便被打破了,隆慶坊別業中突然傳遞消息:若再不歸,家恐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