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正面進攻的話,先要突破壕溝、拒馬陣等阻礙,還有長達數里的緩坡逆攻,一系列的動作都將在蕃軍弓矢的覆蓋之下,想要攻奪下來,必將損失慘重。
而若繞行別處,且不說路線的曲折、距離的遠近,蕃軍在周邊所作的布置也并無明顯漏洞,同樣免不了要遭受左右夾擊。
但無論有怎樣的困難,赤水源這一條河流對接下來的戰斗推進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眼前的攔路虎無論如何都要打倒。
敵營前方巡察一番后,郭知運便暫時返回了暖泉驛,并傳令分散出去的諸路人馬在肅清境域周邊蕃軍游弈斥候的同時,逐漸向牛心堆附近會師,打算匯集優勢兵力,一舉拔除這一障礙。
盡管心里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可是想到接下來戰斗的艱難與可預見的慘烈,郭知運心情還是沉甸甸的。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一聲令下,之后的戰斗中不知又會有多少赤膽忠心的將士們將會伏尸于牛心堆那稱不上險峻的坡嶺上。
雖然說慈不掌兵,但若非天性大兇大惡之人,誰又會對生死漠然呢?
因此在等待諸路人馬會師的同時,郭知運也是晝夜難眠,將牛心堆附近的地形與蕃軍布設據點繪成簡圖,起臥都隨身攜帶,希望能夠選定一個戰損最小的進攻方案。
這一天,諸路人馬業已匯聚牛心堆附近,郭知運即將動身前往前線之際,一名風塵仆仆的參軍策馬行入營中,正是郭知運頗為看好的杜暹。
入營之后,杜暹不暇頓足,問明主將尚未動身離營,便忙不迭闊步行入大帳,來不及周全見禮便開口說道:“卑職此行游走傳令,幾次途經牛心堆,觀彼陣設,略有所得,不敢藏私,盼能有益破敵!”
“快快講來!”
郭知運聞言后自是一喜,他近日遭此困擾,可謂寢食不安,腦海中略有一些模糊的思路,但卻始終有一層隔膜突破不開,心情自是焦灼不已。
杜暹聞言便也不再拘禮,入前伏案看了一眼牛心堆的簡圖,提筆在這圖紙上一勾,新勾出的墨線恰好與蕃軍所挖掘的戰壕溝塹重疊,使這一條防線變得更加粗重,也讓圖紙上的牛心堆方位更加凸顯,與地圖上其他的元素隔絕孤立起來。
郭知運眼見這一幕,眸子頓時一亮,一直阻隔思路的隔膜頓時被戳破,而杜暹已經放下毛筆自陳所計:“蕃軍法我防計、掘土壘石以構艱險,但所張施唯得淺表。牛心堆此陣看似牢固,實則劃地自圈,我軍之所必取,不在一隅死地,而在活水奔流。水勢無常,應時而興,天時在我,殺敵取水,可以兼得!”
“此言大善,此言大善!杜參軍敏于戰機、洞察深邃,我亦不如啊!蕃賊不知水火可畏,擅操共工之威,必死無疑!”
有了杜暹的點撥,郭知運思路頓時也暢通起來,拍案大笑,旋即又說道:“賊此番拙計自限,應用不止于此,參軍持我手書,告令夫蒙大總管,戰機賊授,不可錯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