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開元年間,度支形勢要更加嚴峻。隨著各方編戶工作的深入,朝廷所控人口激增近倍,伴隨而來的新授田與墾荒規模也是越大,原本相對恒定的租調收入也隨之增長,今年之度支已經不足為明年之參考。
更不要說,隨著商貿的發展,商稅與諸官造產業的利潤激增,直接沖擊改變了朝廷財政收入的基本格局。
通俗一點的說法來講,就是他媽的錢來的太快,簡直讓人無所適從!
財政收入增加自然是一個好事,但從國家整體的行政角度來看,卻是一個甜蜜的負擔,該要施行怎樣的有效管理,才能讓這一部分財政增量轉變為切切實實的國力增長,對朝廷官府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財富的增長也能好事變壞。不說一個國家,哪怕是普通人突然暴富,若智力與品格不足駕馭,行為也會變得瘋狂起來。老凡爾賽的范偉老師,對此就有很深刻的體會。
“度支計量,國務根本。豐產盛收已經不是一時的困擾,常法之外,歷年也有變法,匯總為繩,更作創新。府庫所收既然已經不可計量,不如以諸官府凡所出納為準,以此判入!”
講到凡爾賽,李潼也是不落人后。
量入為出的財政原則雖然歷史悠久,但古法并不意味著就是好的。當社會越發的進步,資源越來越豐富,這樣的思路便不再適應,在行政過程中更換一個標準作為計量尺度,也是時代的選擇。
不裝了,攤牌了,我是大富翁,得有更好的方法來管理我的財富!
當李潼提出這樣一個轉變思路的時候,群臣們思路也被打開,開始紛紛進言。類似的想法他們并不是沒有,但圣人不定下基調,他們也不敢大放厥詞。
度支是對未來一年的收支預算與施政方針,換言之是根據已經發生的情況進行預判,做出判斷的依據自然變量越小,才能越切實。把每年需要進行的事務與支出鎖定之后,那么財政上剩下的就是收入了。
如此一來,地方官府也不需要再挖空心思的創收增產提升政績,保持眼下這種狀態,扣除行政成本之后,其他財項統統上繳。
這樣的度支思路又會造成一個現象,那就是留給地方政府的變量空間太小、活力不足,同時幾乎沒有什么應變能力。
但這也并不算是一個缺點,反而有助于鞏固中央的權威。你地方上如果太會玩了,那我中樞又該怎樣施加管理?
至于有什么天災人禍的變量,這本來就不在度支預算中體現出來,只要朝廷保持足夠的財政預留,可以及時應對變數,便不會產生太大的亂子。
地方上能動性不足,就需要中樞朝廷更加的靈活高效,對地方情況的變化要掌握得更加詳實全面,以適應社會整體的發展,不能因為行政效率的低下而形成拖累。甚至在某些變量頻繁的領域中,要形成自上到下、一以貫之的垂直管理。
制度的變革,需要切合時代的背景,起碼要搞清楚需要解決什么問題以及需要管理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