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一雖然勢位不在,登門拜訪臨淄王不算什么犯忌之事,但兩人所談論的話題,難免有涉朝中的人事關系,一旦全都交代出來,難免又會勾引出朝中朋黨派系的糾紛爭論。
因為需要有所隱瞞,案情交代就一定就會模糊不清,不如張說那樣清晰直白。
因此李隆基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原本在朝堂上震驚失措之后,隨著心情逐漸平復下來,他便猜測這一場風波極有可能是朝向張說:有人不希望張說順利的進入政事堂拜相,所以主動的將此事向御史臺進行檢舉揭發。
但是很不巧正遇上他在盤算諸計的時候,從這個思路而言,他是深受張說的連累,這哪里是一個值得結交的好朋友,分明就是一個災星啊!
現在張說坦坦蕩蕩的將事情交代出來,可是他卻有些說不明白,于是也只能避重就輕的略作交代,盡量掩蓋下與李敬一所商討的朝中人事問題。至于能不能應付過去,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圣人移駕在即,自然不會專就此事過多的糾纏,大朝會結束后的第三天,案事審理的結果便呈交上來,在延英殿召集幾名重臣商討對涉事幾人的懲罰。李隆基、張說并李敬一等涉事者俱在殿外,不無焦灼的等待著最終宣判結果。
李潼在殿中翻閱過案情總結后,便就案轉給在座幾名重臣傳閱起來,他略作沉吟后便開口道:“去將張說召入。”
不多久,張說便趨行入殿,臉色尚有幾分憔悴,但精神尚好,入殿后便口呼罪臣作拜。
李潼垂眼望著張說,心中也頗有感慨。張說為人靈活練達,這是他的一個優點,若換了別的臺臣大員,未必肯如此配合行事。李潼也是希望張說能夠借由此事增長幾分謹慎自防,未來真正入朝拜相后能夠避免再栽在同一個坑里。
君臣之間并無對話,不久后幾員重臣傳閱完畢,也將自己看法寫在紙條上傳交回來,李潼在看過之后,才又垂眼望向張說道:“臺省所在俱機要衙司,凡所在事尤需謹慎自警。此番訪問雖然無涉大惡,但也確是有干防禁,奪秩兩階、罰俸一年,出任靈州司馬,張道濟有無異議?”
“臣不敢有持異議,多謝圣恩包庇、不廢拙臣!”
張說聞言后連忙叩首謝恩,雖然說這么做他是得了圣人的暗示,但事后將會受何發落,君臣間自然不可能討價還價,所以心里也是不無忐忑。眼下得知一個結果,心里雖然也是略感失落,但總算松了一口氣。
原本身為禮部大員,又剛剛主持過科舉選禮,距離政事堂已經是一步之遙,結果一轉頭便被發配邊州上佐,說不失落那是假的。
但與此同時,張說心里也是暗暗慶幸,心知圣人對他是寵眷有增。
眼下北征在即,靈州則位于朔方,無論是征戰過程中的后勤助軍,還是大戰結束后對突厥余眾的處斷安置,靈州司馬這個官職都甚有發揮,只要在任職事做得出色,履歷上自然是濃厚的一筆,兩三年內歸朝不是幻想,甚至極有可能一舉拜相!
見張說恭然受命,李潼便微微頷首。
張說最為后世所知,還是文壇大手筆的名聲,但能夠與開元名相姚元崇掰腕子的人在才能上自然不會如此片面。歷史上的張說也是內外居顯,俱有功勛,是盛唐出將入相的代表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