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懂,只是少時受先父教傳,略知幾分。先父舊于營州確有幾分異能,舊者契丹賊酋李盡忠作亂,東胡諸部多有應從,唯我先父知其必亡,寧死不從。果然事如預期,賊徒驟起驟亡,受其牽連者不知凡幾,唯我家能免事外,先父雖然罹難,但總算是給兒孫留下一份生計,得幸入朝供事,雖然也談不上勢位興盛,但跟其余動輒滅族者相比,已是極大福澤……”
祚榮先是感慨舊事,旋即又轉過話頭說道:“此樹能夠移活,戶中必有非凡人氣滋養。敢問郎君是否三月生人?又或府中有三月出生的丁男?”
“那你卻料錯了,我是八月生人,膝下庶出一子則在四月。這又有什么說法?”
權楚臨回答道,同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就可惜了,三月龍興,若庭生幢蓋張遮庇護,那可是貴不可言的命格……”
祚榮先是一臉惋惜的嘆息道,旋即又擺手說道:“這也是一幸,如此命格器具不該生在民戶。方今盛唐雄世,實在不容如此……唉,我一時雜說,郎君不要在意。但既然大緣不符,此樹還是不該久留,趁早砍去、可以免生事端!”
“你這胡奴,也是凈說胡話!此樹我先父所植,預示如何都是先人惠澤,豈能更改違背!”
權楚臨聞言后笑罵一聲,只覺得祚榮信口開河,也并不放在心上,轉又叮囑一番,才將他打發出門。
送走了祚榮后,因知夫人還沒有就寢,權楚臨便坐在中堂,無聊時視線落在庭中樹冠上,往常見慣的場景因為祚榮胡說提及,一番打量后倒真覺得這樹冠的確有幾分像是華蓋,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別樣的感受。
待到門仆稟告夫人已經入睡,權楚臨這才走出中堂,直往側廂妾室房中行去。
大婦雖然得體包容,但對外宅妾室也不會過分關懷,這妾室所居一間小屋,兒女俱都擠在一處。權楚臨來到時,已經睡下的兒女們又被驚動起來。
見到乖巧伶俐的庶子,權楚臨不免又想起祚榮那番胡說,他雖然并不當真,但卻難免遐想感慨,拍著兒子的額頭嘆息道:“可惜、可惜,終究只是一個賤器命格,若能生在三月的話……”
“夫郎何出此言?”
那妾室聞言后臉色便有幾分不自然,張口詢問道。
權楚臨既不將此當真,也就不作隱瞞,隨口將祚榮剛才幾句閑言道出,而那妾室在聽完后,卻驀地雙肩一顫,直接將門窗關緊,趕走了兒女們后,才跪在權楚臨面前顫聲道:“這是一位真有道行的異人啊!夫郎既言此事,妾也不敢再作隱瞞,當年孕信入懷,夫郎卻一別數月,后來返回尋找,妾因知三月命犯主母惡月,恐她厭惡小兒,才詐稱小兒生在四月,但其實是生在了三月里……”
權楚臨聽到這話后也是一驚,回想舊事,臉色也不免變得鄭重嚴肅起來。
當年因為夫人管束嚴格,他也沒有余錢支撐外室花銷,的確有幾個月斷了往來,直到得知妾室生下男丁,這才硬著頭皮懇請夫人將這母子接回邸中養起,孩兒的生日也只是聽妾室告知,并不確知。
“這、這難道……我家,嘶、此事不能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