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略的眼神卻愈發興奮熱烈,懸在身畔的右手微顫,似握住一把虛劍。
年輕胖子看著他的右手,微微皺眉,有些吃力地把被褥移到左邊肩上,然后極為隨意的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隔空向著對方遙遙一摁。
隨著這一摁,王景略的胸腹間驟然下陷,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巨錘擊中,猛然撞擊到身后的墻上,漫天灰塵石礫間響起震驚凄惶的聲音。
“不器意!”
“天下溪神指!”
雪花粘著灰塵漸漸平息。
年輕胖子看著斷墻下唇角淌血的王景略,有些無趣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知命以下無敵。”
“終究還只是知命以下無敵。”
就算是知命以下無敵,終究還只是知命以下無敵。很簡單甚至顯得有些重復羅嗦的兩句話,仔細品咂卻能品出很多別的味道出來,那種味道叫做平靜淡然下隱藏著的強大自信,因為只有晉入知命境的大修行者,才有資格這樣說話。
世間向道之無數,能夠走上修行道路者極少,而能夠最終晉入知命境的,更是寥若晨星,那些極少數的強者或隱身在各宗派山門深處,或靜坐于朝廷最上方,很少出現在世人眼前,然而今日長安府內便出現了這樣一位。
諸葛無仁看著身前那個年輕胖子,臉上的神情極為怪異,有些興奮有些畏懼又有些惘然,做為天樞處最高官員,他時常拜訪國師和黃楊大師,應算是世俗中人見過最多知命境大修行者的人,然而他此時依然震驚異常,因為他實在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如此年輕便晉入了知命境!
要知道即便是昊天道門最重視的隆慶皇子,大唐朝野寄予厚望的王景略,也不過被認為極有可能晉入知命而已,而眼前這個年輕胖子竟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邁過了那道門檻,并且遙遙一把便把王景略擊飛入墻!
片刻后,諸葛無仁終于清醒了過來。世間能夠發生如此不可思議修行事件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長安城南的書院,再聯系到寧缺的書院二層樓學生身份,年輕胖子的來歷呼之欲出,他聲音微啞請教道:“請問是幾先生?”
這位官員終究還是高估了書院,所以才會問年輕胖子排序第幾,事實上無論書院后山還是知守觀抑或懸空寺,世間所有不可知之地加在一處,如今這一代的年輕修行者中,只有這個年輕胖子在數年前晉入了知命境。
他當然就是陳皮皮。
陳皮皮看著墻腳下艱難站起的王景略,想著過往聽聞的那些事情,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修行之人理所當然要驕傲自信,但驕傲自信并不是狂妄自大,聽聞你以前也曾是個胖子,如今看來竟是連這唯一的優點也沒有了。”
說完這句話,他把厚實的被褥挪了個肩膀扛著,便準備帶著桑桑離開,沒有想到身后再次響起王景略的聲音:“如果你連續不眠不休廝殺數月,你也會瘦下來。”
王景略抹掉唇邊淌落的血水,看著他的背影繼續說道:“書院不得干涉朝政,沒想到今日二層樓竟是直接派十二先生出來搶人。”
諸葛無仁聽著他的話,才知道這名年輕胖子便是書院后山的十二先生,先前他曾經問過,陳皮皮卻是根本懶得理他,官員的老臉便不禁有些生辣作痛,強行壓抑住心頭的震驚,寒聲說道:“難道十二先生不用給句交待。”
陳皮皮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就你這欺負小姑娘的德性,也配我給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