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阜陽之前,郭親王曾來見過為父一面,其意為父不說你也應該也能猜到……。”
岳鐘琪點點頭,剛要解釋什么,只見岳升龍擺了擺手。
正要說話,岳升龍情不自禁地又咳嗽起來,岳鐘琪急忙上前,又是撫背又是端茶倒水好一會兒岳升龍這才漸漸好了些,見他如此,岳鐘琪讓岳升龍今日好好休息,有什么話明日講也不遲。
“無妨,這些日雖在趕路,實際為父一直都躺在車內休息,再說,等將來閉上眼,這休息的日子難道還會少么?趁著為父現在精力還濟,有些事好好與你說一說。”
岳升龍微笑著說道,但是這番話卻讓岳鐘琪瞬間黯然淚下,岳升龍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時日無多,有些話再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再看如今削瘦的不成樣子的父親,回想到自己兒時父親手拉著手教他兵書、弓馬的樣子,仿佛這一切就在昨日一般。
“把淚給收回去!”
岳鐘琪抹了把眼淚,強忍著心頭的悲痛用力點了點頭。
“我兒,你覺得大清還有救么?”岳升龍開口問道,但不等岳鐘琪回答,他又搖頭道:“我兒聰慧,又為不世之良將,自然比為父更能看清天下大局。眼下局勢已是兇多吉少,我兒駐守阜陽按兵不動,其意自然是好的,但朝廷上下那一位能深知我兒之忠義?”
頓了頓,岳升龍繼續又道:“我岳家自先祖以來,一向以忠義傳家,為父幼時,你祖父也曾如此教導為父,為父不才,戎馬半生,雖未能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但也算是戰戰業業,征伐沙場,最終官至四川提督,也算是朝廷一品大員,以此位榮歸故里,并不辱末我岳家之門。至于我兒更是青出于藍,不到而立之年就建下如此功勛,如在平常,憑我兒之才定能成朝中柱石,光大門楣,以慰祖先在天之靈啊!”
岳鐘琪認真聽著岳升龍的話,也許是年老緣故,又或者是父子相見心里有無數的話要講,岳升龍說起來嘮嘮叨叨,但在岳鐘琪耳中,這些話卻又是如此親切,直講到了他的心里去,再聯想如今的局勢,他又不由得黯然。
接著,岳升龍問,如果等中原之戰塵埃落定,一切的確如岳鐘琪的預料那樣,那么到那時候岳鐘琪舉兵自阜陽而出,為中原清軍主力解圍,然后掩護清軍后撤。到那時候固然能給清廷留下一支數量不少的兵力,進一步收縮防線以固守西北和四川等地,但是岳鐘琪又會如何呢?
最大可能只有兩個,一是岳鐘琪斷后死戰而亡,二來是同敗退的清軍一起撤往西北和四川。但無論是那種結果,最終岳鐘琪的良苦用心都不會有好下場。前者就不說了,至于后者,等到了那時候清廷必然會把中原之敗的原因直接推到岳鐘琪的身上,再加上當初擅自撤離江北的舉動,他這個替罪羊是妥妥的。
更重要的是,撤離江北,岳鐘琪已得罪了誠親王,等到那時候誠親王能放得過他?如今岳鐘琪之所以不肯合兵,對于接下來局勢的判斷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不正是擔心誠親王么?
當這一番話問出口,岳鐘琪頓時啞口無言,的確岳升龍說的沒錯,這些他早就考慮過。
“父親您的意思是……?”岳鐘琪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