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為父說了,來之前郭親王來見過為父一面,他的意思為父清楚,我兒自然也清楚。呵呵,眼下為父時日不多,一旦在郭親王軍中撒手,我兒自然會有誤會,把為父送來一是表態,二來也是安我兒之心。”說到這,岳升龍的笑容有些慘然,他長嘆一聲道:“為父雖然為將數十年,但為父心里清楚,以才能為父及不上我兒,更比不了先祖。我兒有一雙看穿大局的明眼,為父只希望我兒能選一條路,一條能夠延續我岳家的路,而不負我岳家傳于至今啊!”
岳鐘琪默默無語,岳龍升把話說到這份上,他真正的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了,這是岳鐘琪原本沒有想到,他想不到從小就教育自己忠義的父親在這時候居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可是父親,我岳家素來以忠義傳家,您現在卻……。”
岳升龍輕嘆一聲:“忠義?我兒說的沒錯,岳家的確以忠義傳家,但何又為忠?何又為義呢?想當年先祖南征北戰,意圖直搗黃龍,但最終卻落得風波亭的下場,世人皆稱其忠義,但卻又于天下大勢又有何半分益處?更何況,前金后金,都為女真人……。”
“父親!”岳鐘琪看看左右,父子私下說話,下人自然早就被趕出去了,不過他依舊心有余悸。
“我兒不必如此。”岳升龍坦然道:“我深知我兒的想法,如有半分機會為父也不會同你說這些話,如今我時日無多,將來岳家還得靠我兒繼續維持,為父斷不能看著我岳家以此而絕啊!”
“可是父親,叔叔那邊……。”
岳升龍搖頭道:“你叔叔當年隱姓埋名,所為何?如今你應該能猜出幾分,為我岳家將來,犧牲一二人又何足掛齒,所以我兒不必顧慮。至于南邊,我兒如此將才,自然不會虧待了你,換而言之也算是我岳家忠于祖訓而已,對于忠義并無分損。為父之所以答應郭親王,拖此殘軀前來見你,為的也是如此,我兒三思啊!”
岳升龍這一番話讓岳鐘琪半天都講不出話來,整個人腦袋里嗡嗡的不知如何作答。
一直以來,他都堅持著忠義,為大清臣子力挽狂瀾,處之生死不顧。可現在,從小教導自己忠義的岳升龍居然說了這么一番話,讓自己審時度勢,棄大清而投明,這同自己一直堅持的完全相被。
在這種情況下,岳鐘琪心中亂成一團,一時間不知如何抉擇才好。知子莫如父,岳升龍自然知道岳鐘琪此時此刻的心態,他也不再多說,轉而和岳鐘琪說起了其他事。
畢竟岳升龍身患重病,而且一路遠來本就疲乏之極,說了近一個時辰的話,岳升龍再也支持不住就睡了過去。坐在父親的身邊,看著他合眼卻又緊皺的面容,岳鐘琪許久才離開。
原本,岳鐘琪打算等岳升龍修養幾日,等身子稍好后再同他談那件事,可誰想第二日岳升龍突然就不行了,昏迷在床一直未醒,岳鐘琪急忙找來良醫為他救治,但幾個醫生看了病后都搖了搖頭,說道老大人已病入膏肓,就在這幾日。
聽到如此消息,岳鐘琪更是焦慮萬分,可用盡了辦法都絲毫不見岳升龍好轉,五日后,彌留之跡的岳升龍終于醒來,岳鐘琪得知連忙趕去,但岳升龍只是緊握著他的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凌晨時分,再一次昏睡過去的岳升龍撒走西去,此時此刻,岳鐘琪淚流滿面,悲痛得情不自禁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