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母聽了,勸女兒說,這樣的人往后可別往家里帶。
樓心悅笑笑說:“父親您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樓云闞明顯不信,搖頭道:“難道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不成?”
樓心悅道:“父親您可知道大儒呂飛揚?”
樓云闞笑道:“心悅你也太小瞧為父,吳中呂氏,意氣飛揚,江南道上誰人不知?”樓母也點頭道:“就連我這個婦人也知道呂大儒的美名。”
樓心悅問道:“父親大人,幾日之前,飛揚大儒曾親口說:此子已得詩仙三分真傳。你可知道他說的是誰?”
樓云闞驚道:“難道他說的便是步安?可我見這書生并無出奇之處啊……”語氣顯然有些遲疑了。
樓心悅莞爾一笑,道:“父親好久沒有檢查女兒的功課……”說著便走到燈下研墨,接著在一張宣紙上緩緩書寫。
樓云闞披著睡衣站在她的身后,臉上神情越來越驚愕,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他念誦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樓心悅寫完下闋,提筆看著父親,微笑道:“父親看了這闕《定風波》,還覺得并無出奇之處嗎?”
樓云闞激動難抑地念叨著:“也無風雨也無晴……也無風雨也無晴……這難道是步公子所寫?”
樓心悅也不回答,只是淡淡道:“步師弟那日在點星殿前三步作成這詞,飛揚大儒去問他要手稿,他說無錢置地,大儒便許他一片東坡戊地,步師弟嫌大儒小氣,竟屬了個‘蘇東坡’的落款……此事在書院里已成一時佳話。”
樓云闞的臉色因為激動和神往而漲得通紅,又有些不解道:“東坡地換東坡詩便是,為什么是蘇東坡?”
樓心悅道:“步師弟母親的娘家大約姓蘇,他給自己的童子也起名叫‘蘇蘇’……”
樓母看不懂詩詞好壞,也不知道“東坡地換東坡詩”有什么稀奇,聽到這步公子竟然惦念母親娘家的姓氏,才感慨道:“真是個好孩子……老爺今日果然看走了眼。”
樓云闞捋了捋山羊須,神情并不尷尬,反而頻頻點頭道:“真人不露相……古之人誠不我欺。”
這樣一來一去,樓心悅也不好再問起父親對祝修齊的看法,至于那首“舞低楊柳樓心月”,她就更加不好意思在父母面前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