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瞪了這個不要臉的家伙一眼,憋著滿肚子牢騷和怨氣,在屋子里東奔西顛,走到這里扶起凳子,又走去那里擦干凈血跡,顯得勤快至極,連眾人對這東家的破口大罵都沒有參加。
不到一炷香時間,房間里除了那個殘破尸體,已經被他收拾得干干凈凈——是徹底干干凈凈,因為滿屋子鬼氣也被他掃蕩一空,全部化作涼意,經由手掌、腳底或者頭頂的經脈末梢,鉆進他體內,最后在下腹丹田處聚集,與之前那股涼意融為一體。
這一會兒功夫蹭到的鬼氣,居然比上次在柳店鎮上收集得要多得多。步安猜測,這吊死鬼未必比落水鬼厲害,但因為趕得及時,鬼氣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被自己包圓了。想到這里,他都忍不住為自己這蹭鬼的點子叫一聲好。
弄完這些,步安一邊將桃木樁子塞回廚子腳下的油膩布袋,一邊聽著鄧小閑朝公孫龐訴苦。這家伙說來說去,無非是攢這些靈力有多不容易,當初落到大牢里都沒舍得揮霍,卻為了今晚這樁生意全搭了進去。
公孫龐不為所動,像個和氣生財的酒家掌柜似的,笑吟吟攤手道:“府衙大牢你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嘛?有什么舍不舍得?”
鄧小閑微微一愣,“這……”緊接著一揮手道:“兩碼事嘛……”
公孫龐也不再跟他斗嘴,安慰道:“好好好,三十兩銀子,我一定讓這家人貼補給你。”
鄧小閑這才滿意地點起頭來。
這會兒功夫,眾人已經收拾完畢,沒人對慘死的東家下人看上一眼,更沒有人因此而指責公孫龐。步安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要不是有鄧小閑的面子在,被縛靈索卷去拋給吊死鬼,好拖一拖時間的那個倒霉蛋,說不定就是自己。
這妖魔鬼怪叢生的世界,沒點防身的本事還真不行!第一次離開幾位同門,單獨出來“跑江湖”,步安就對修行圈的冷酷有了自己的認識。他突然想到,鄧小閑明明本事很大,卻成天嬉笑怒罵沒個正經,會不會也是自保的辦法?
這時,洛輕亭已經把布陣用的黃銅旗桿收拾起來,輕哼了一聲道:“三十兩銀子給他,就等于是給了春燕樓的姑娘們。”
鄧小閑哈哈一笑道:“誰說的?這次我可要攢著當聘禮,來年送到你爹爹面前,正經向他提親的!”
洛輕亭扭頭“呸”了一聲,臉上卻飛起一抹淡淡的紅霞。鄧小閑看出她的窘相,追在這布衣姑娘身后,借著說悄悄話的由頭,吃人家豆腐,活脫脫一個輕薄無恥的登徒子。
步安見此情景,搖搖頭推翻了剛剛的猜測——這風流道士估計沒那么多心機,大概真是不舍得揮霍靈力。一念及此,步安才想起鄧小閑曾經問他的話:為什么放著儒門圣地天姥靈山不呆著,要跑到越州城來撈偏門?
想必世間修行者都向往靈氣濃郁的寶地,像步安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少之又少,可誰能想到,他的修行場不在靈山圣地,也不在精誠感動漫天英靈,而在偉大的蹭鬼事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