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閑和游平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去。
惠圓和尚在地窖里一個接一個的往外遞人,洛輕亭和張瞎子輪番把人抱出來,步安和晴山配合著用素素不知從哪兒拆來的木板和布條固定斷腿。
他倆不是醫者,也不知道斷骨對齊了沒有,但固定住了總會少一些痛疼。
沒過多久,鄧小閑和游平又去而復返,鄧小閑苦著臉道:“馬都給官兵管起來了!”
“你不會搶啊?”步安頭也不抬地問道。
“敢?!”不是鄧小閑的聲音,是那個出言不遜的年輕儒生。
緊接著是宋蔓秋的聲音:“邱師兄!救人要緊!”
“沒錯,救人要緊!你們可以走了,此地由七閩指揮使司接管。”邱縉朝著七司眾人冷冷說道。
這時磚房里里外外已躺了九個孩童,除了樓心昱以外,其余孩子被他一嚇,又哇哇哭了起來。
步安扭頭瞄了那儒生一眼道:“滾!”
邱縉往前邁了一步道:“平亂拜月教是我七閩指揮使司的事情,閑雜人等讓開,否則皆以拜月教同黨論處!”
步安當然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汪鶴無意中透露過,七閩都指揮使宋尹廷平亂不力,想必是因為壓力太大,才連眼前這個小小的功績都不肯放過。
本來,這儒生要是好好說話,步安也不一定會跟他們爭功,可這人把他派去延請醫家的鄧小閑都趕了回來,更對這滿地的孩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步安便說什么也不肯交給他了。
“平亂拜月教原來是你們的事情啊?”步安把手中布條遞給晴山,起身走向那儒生:“那拜月教眾偽裝押鏢,運送孩童時你們在哪里?眼下這些孩子被打折了雙腿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里,你們又在哪里?平亂拜月教?你怎么有臉說得出來?”
“步爺!他們也干了不少事兒呢,差點就在官道上把我們綁了!”張瞎子今日好像突然不怎么怕官了。
“你們若是好生交代!而非硬闖關隘!豈會落得如此結果?!那五百余個官兵,在你們眼里就不是人命嗎?!”邱縉反駁道。
“交代你老娘!”鄧小閑都忍不住罵起了臟話:“那愣貨二話不說就是一個綁字!換你咋個交代法?!先任由他綁了再交代不成?!”
邱縉微微一怔,這和他聽到的消息好像并不一致。他扭頭看了一眼仍一瘸一拐的百戶,見這兵頭臉色變得鐵青,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受了蒙蔽。可事到如今,他只能進不能退,硬著頭皮也得撐下去了。
“這都是你們一家之詞!五百余個官兵正是因為你們知情不報才枉死的!”他冷哼道。
“官兵性命都是給他害死的!別來栽贓七司!”洛輕亭指著門外那個兵頭道:“我們布陣設陷忙了一晚,卻被你們官兵攪了,難道就該和他們一起送死不成?”
“在你們越州人眼里,堂皇而戰便是送死,偷偷摸摸方是正道?”邱縉道。
張瞎子道:“越州七司獨戰百余陰魂時,你們隔岸觀火倒還有理了?!”
七司眾人與這儒生一來一回時,步安只是負手而立,這時突然道:“宋姑娘,你師兄說了這么多,可他看過這滿地的孩童一眼嗎?”
“邱師兄!”宋蔓秋也實在看不下去:“先救這些孩童要緊!”
“師妹你怎么向著外人?”邱縉驚愕道。
“是你想錯了!步公子在越州北城救了數十個孩童,都拱手讓給了越州巡檢,他不是來跟你爭功的!”宋蔓秋一臉愧色的看了看步安,又朝邱縉道:“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稟報我父親。”接著扭頭就走,仿佛沒臉留在這里。
邱縉死死盯了步安一眼,才一邊喊著“宋師妹”,一邊追了出去。
宋蔓秋姑娘果然和七閩都指揮使宋尹廷有關系——步安放著邱姓儒生不管,選擇對宋姑娘發動道德攻勢,自然是隱約猜到了這點,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就是宋尹廷的女兒。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