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靈器都貴得要死,步安就得量力而行,把有限的銀子花在刀刃上。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花大價錢去買刀劍,而是恰恰相反。
在步安看來,殺人事小,保命事大,物色一件能夠貼身穿著的內甲才是當務之急。
他在杭州東市轉了大半圈,發現市場混亂得很,小店鋪都漫天開價,器物一經售出概不退換,撿漏亦或上當,全憑客人眼力,有點潘家園賣古董的意思——買貨的總不如賣貨的精,因此總是上當的更多。
這樣一直逛到了中午,步安走進一間掛著“通玄寶器”匾額的大店。
這店家占地方圓數十丈,足有三層樓高,伙計很不熱情,客人卻最多;一樓只賣尋常兵刃鎧甲,二樓售賣靈器,三樓只有拿著名帖才能上去,不知道賣的什么。
步安琢磨著,憑著三步成詩步執道的名頭或許能上樓去看看,亮一亮右相屠氏的玉佩當然更穩當,但他掂量掂量五千兩銀子的購買力,便知道上去三樓也是徒添煩惱,于是只在二樓轉悠。
這家店里陳列的靈器一旁都有詳細說明,出自某朝某代某位器玄大師之手,還附有歷代擁有者的介紹;相對名貴的那些都罩著玻璃罩子,旁邊放著泛黃的“出世卷軸”,卷軸最右邊是器玄大師親筆寫下的造器感悟,后面依次是后世擁有者留下的寄語,所有文字旁都附有印章。
譬如一柄名喚“曲離”的幽藍長劍,是前趙天祺十一年,姑蘇玄妙觀器玄真人唐桓所造,唐真人當時留下的造器說明上寫著:“劍中曲氏女,年方十七,纏綿病榻六載,性情或有孤戾,劍有兇念,執之需慎,女子勿用。”
這柄曲離劍后來陸續有過二十多個擁有者,每個人都留下了對此劍的感悟,或寥寥幾句,或長篇大論,有些是詩詞,有些是關于此劍的三兩軼事,有的甚至留下了持劍殺敵的寫意畫作。
步安看得稀奇,心說這不就是古代版的商品評論和買家秀嘛。
他見所有評語上只有造器大師自己提到了缺點,擁有者留下的幾乎全是溢美之詞,起先還琢磨著是不是無良商家把差評都刪了,轉念又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這些名貴靈器都是傳家寶,萬一子孫后代沒出息,賣掉這靈器還能買田置地,留下差評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步安看了看這柄劍劍的標價,四千七百兩白銀,倒是恰好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圍內,但是躊躇片刻,他還是咬咬牙走開了。
或許是因為江南風雅,非邊關要地,偌大的靈器售賣區域,陳列的多是長劍匕首,偶爾還有刀槍劍戟,但護具卻少得可憐。
步安轉了大半圈都沒找到稱心的,只好找了個伙計詢問。這伙計正忙著應付別的客人,聽他問起內甲,起先還有些愛理不理的,被他問得煩了,抬手指了個方向道:“自己去看。”
素素斜眼看著這伙計,像隨時都要發火罵人,步安趕緊拉著她,往這伙計手指的方向去。
“公子,我們還是走吧,這店里的人都兇巴巴的。”素素邊走還邊往后看,這句話大概在肚子里憋了有一會兒了。
步安安慰道:“這就叫店大欺客。他們越是態度不好,就越說明賣的靈器貨真價實。”
素素長長“哦”了一聲,恍然道:“原來那些笑嘻嘻的店家,是想著要騙咱們的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