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整理地契,將屬于青龍鎮的單獨放在一旁,一邊解釋道:“步鴻軒留下的金銀,依我看,大頭是都拿去充公了,小部分進了經辦官員之手……自然藩臺大人默許的。這樣一來,朝廷這邊有了交代,屬下官員得了好處,藩臺大人照舊做他的清官,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孔浩言貴為曲阜國士,竟,竟……”花姑娘驚愕道。
“竟弄虛作假?竟容許屬下貪贓?”步安笑著搖頭道:“他若不知變通,布政使的位子又怎么坐的長?”
花姑娘沉思片刻,狐疑道:“公子又不是藩臺大人肚中蛔蟲,怎知自己所料皆準呢?”
“那日來送房契的小官面上掛笑,若不是拿了好處,見我獨得這許多地契房契,只會羨慕嫉妒恨,哪會笑得那么開心。孔大人又不是昏庸之輩,屬下官員吞了銀子,他怎會不知?自然是他默許的……”
這時步安已經整理完所有青龍鎮的房契地契,他說到這里,也不再往下解釋,卷起這沓契書遞給了花姑娘:“前月青龍蘇氏分家,賣了不少產業,青龍鎮人心惶惶,地價還得往下跌,這些要趕緊出手。”
花姑娘接過契書,神情有些頹喪,估計是受挫折了。一樣天天待在這間小院里,一樣見過那位上門來送契書的小官,她對步鴻軒留下的黃白之物去向哪里一無所知,步公子卻能根據人心世道分析得有理有據……再沒有什么會讓有志于謀士職業的花姑娘如此灰心了。
世上哪有需要主公提點,才能想明白事情緣由的謀士?
“只是可惜了那些金銀,”她長嘆一口氣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步鴻軒做了六年嘉興知府,不知攢下多少銀子。”
“這老賊精得很,房子地皮都在明處,這些年貪墨的銀子恐怕只有一小半換成了房子地皮。”步安看著突然扁起嘴的素素,和同樣垂頭喪氣的花易寒姑娘,話頭一轉,又道:“不過這老賊一門心思要往上爬,想必大多銀子都已經花出去了。”
“那也起碼有幾萬兩。”素素氣道。
步安笑笑道:“來,我們猜猜看,大概是個什么數目。”
花姑娘一臉疑惑,心說步公子怎么突然小孩子氣了,這銀子早就落進別人口袋,還有什么好猜的。
“我猜有十萬兩!”素素瞪了一眼青磚鋪成的地皮,仿佛在跟誰慪氣。
“哪有那么多……”花姑娘隨口道。
“算他三萬兩吧。”步安笑道:“得找人把這些銀子送回來。”
花姑娘訝異道:“那些銀子不是繳給了朝廷,就是落進了大小官員的口袋,哪還拿得回來?”
“公子說找人送回來,就一定是有辦法了!”素素輕飄飄瞄了一眼花易寒,心說這女人笨笨的,公子肯定不會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