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閑一杯酒下肚,臉上就已經冒著紅光,口中喃喃道:“誰沒正經了,老子是有松有緊,修行哪里落下過……”被洛輕亭瞪了一眼,才訕訕改口道:“還是步爺管得嚴,說的有理!十分有理!”
這時,步安接過胡四娘幫他重新倒滿的酒杯,又復舉杯道:“趁這機會,我有一問,想要請教諸位豪杰。”他不做停頓,直接了當地問道:“你我修行,求的到底是什么?”
胡四娘神情有些詫異,心說這小書生喝多了不成,怎么跑我這望江樓上,考問經義來了。修行求的什么?不求富貴榮華,難道求自在圓滿?
數百名食客也都被他問得一愣。
“為民除害!”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引來悉悉索索的笑聲,然而笑聲很快輕了下去,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越州城中,有哪個不知道,七司步爺是天姥學子。想來這位小步爺,也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只是這些道理,與望江樓的氣質格格不入。
眾人不愿駁了步爺的面子,卻也沒有人,為了逢迎諂媚,而在望江樓上說大話,惹得同輩們日后恥笑。
胡四娘見狀,干咳一聲,正要說些場面話,來緩解氣氛,卻見那行事無常的七司步爺哈哈大笑起來。
“狗屁!”步安笑道:“你為民除害,誰來為你出頭?!”
眾人都沒料到,七司步爺說話如此粗鄙,竟與江湖人無異,一時聽得過癮,又想起七司的遭遇,不禁都有些感慨。
胡四娘神情閃過一絲慌張,暗道不妙:這小書生是要借望江樓這些異人,來給官府找麻煩?好出一口惡氣嗎?如此一來,望江樓可也脫不了干系。
轉念之間,她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樓中的幾百號人,要把這些人煽動起來,可不是看起來那么容易的。
“別跟我來虛的!”步安提高嗓音道:“大伙兒修行,到底為的什么?”
見眾人全都一臉茫然,他才轉身指著鄧小閑道:“來來來,花道士,你是為的什么?”
鄧小閑事先早已得了步安的指示,想也不想就爽氣地答道:“為了吃酒吃肉,還為了不低人一等。”
有人起哄道:“為了逛窯子吧!”引來一片笑聲。
鄧小閑攤攤手,笑道:“有理有理!為了吃酒吃肉逛窯子嘛!”
這下眾人笑得更歡了。
胡四娘則更加一頭霧水了:這小書生不是為了報復官府,那他今日問這一句,到底為的什么?
當下打定主意:我且稍安勿躁,看他接下去又要怎么說。
只見步安哈哈笑道:“這才是實話!江湖兒女,有什么說什么,才叫痛快!”一揚脖子,飲盡杯中酒,順手把酒杯遞給胡四娘,接著道:“我曾聽說,前朝有個皇帝,下江南時,遇上金山寺主持,有心刁難,便問這大運河上,究竟有多少條船?你們猜猜,和尚答不答得上來?”
有人看了一眼窗外繁忙的運河河面,搖頭感慨道:“那如何答得上來?太多了!”
另有人猜測道:“難道這老和尚修的天眼通,一眼就能看清?”
胡四娘一邊倒酒,一邊腹誹:這小書生肚子里哪來這許多的問題,今日是請人吃酒,還是來說書的?對哦,聽說這小書生氣勢之前,還真在子敬街上說過書。
他這是日子長了,技癢難耐?過嘴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