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人能不能要?”步安一邊引弓練習射藝,一邊隨口問道。
馬員外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步爺會詢問他的意見,躊躇片刻道:“屬下覺得,這人笨是笨了點,但勝在老實,不會有二心……眼下招這樣的人,終歸省心,將來也方便拿‘忠’字做做文章。”
“行,那你叫林掌柜幫幫忙,在附近找間大宅子,先讓這人住進去吧。”步安點點頭道。
馬員外沒想到自己的話竟有這么大的分量,步爺竟然想都沒想,就允準了,錯愕之間,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還愣著干什么?這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說了算。”步安微微一笑:“先去安排宅子吧,都弄妥了,再過來見我。”
馬員外這下終于知道,步爺是要提拔自己了,不由得驚喜交加,痛快地應了一聲,扭頭跑出了院子。
小半個時辰之后,馬員外通過林掌柜物色了客棧正對面的一間大宅,又“面試”了兩位候在客棧外的少年,這才趕來見步安。
步安將他帶進了自己住著的那間客舍,做出一副要與他長談的樣子。
“老馬,你可知道,我弄這定閩軍,是為了做什么嗎?”步安單刀直入地問道。
馬員外知道,步爺如此考教自己,正是提拔的征兆,于是沉吟片刻,肅然答道:“依屬淺見,這定閩軍能派兩個用場,一來震懾城防巡檢,好叫他們不敢胡作非為;二來可以肅清縣城周邊,徐徐掃蕩,光復鄉里。”
步安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笑著道:“你腦子很好用,留在白營,委實屈才了。”
馬員外趕緊站起身來,連表忠心,仿佛是說只要能追隨七司,便是他天大的造化,絲毫不覺得屈才。
步安知道他言不由衷——這年頭的聰明人,必然有這份城府,越到關鍵時刻,越要沉得住氣,似乎一旦表露野心,就會變成主子心中的一根暗刺。
“我準備將定閩軍交給你來管。”步安直截了當,一點不繞圈子,說完這句,便擺擺手,示意馬員外先不要表態,接著道:“但是這支軍隊的作用,還不止你說的這兩樣,既然交給你,便要說與你聽,如此才方便你行事。”
馬員外正襟危坐,神情肅穆,心中隱約意識到,這支尚未成型的軍隊,似乎對步爺來說,意義重大。
“劍州府南邊就是大山大川,與漳州府之間,幾乎隔著一道天塹,寧陽縣便在這天塹的邊上,我不是誤打誤撞來的這里,而是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奪昌泰縣,繼而退走,只是一個幌子,用來掩人耳目,好叫別人以為,咱們是被逼無奈,窮途末路才來的劍州府……”
步安說著起身,用筆墨紙硯在桌案上擺出一個大概的地形。
馬員外站到一旁,蹙眉觀瞧,似乎瞧出了些蹊蹺,卻又不明就里——寧陽縣像是一塊死地,東南方向是絕境,西邊是三岡縣,北邊是永定縣,再往北是劍州府城,只有東邊一小片與延平府相接——那步爺為什么非要跑來這里呢?
“我們已經占了寧陽、三岡、永定三縣,再打下三座縣城,便可以直取劍州城。”步安用硯臺代表整個劍州府,下面是兩支毛筆代表的天塹,上邊是一團宣紙代表的汀州府,右邊用茶壺代表了延平府。
接著他看了一眼馬員外,然后推開茶壺,淡淡道:“下一步便是延平府……”
“再以合圍之勢,取汀州?”馬員外喃喃道。
“不,留著汀州不打,”步安搖搖頭,輕聲道:“養寇而自重。”
馬員外聞言大駭,心中疑惑卻迎刃而解——假如是要養寇自重,窩在山里,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的寧陽縣,自然是屯兵屯糧的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