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不是我有意拖延,只是我要稟報的消息,你恐怕沒有資格聽。”
這話實在太重了,那中年儒生如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一個后生少年嘴里,聽到如此不敬的言語,哪怕再有涵養,面色也不禁漲得通紅,忍不住手指步安訓斥道:“你闖下如此大禍,我等不與你計較便也罷了,還敢口出狂言?!”
“闖了大禍?我闖了什么大禍?”步安笑得輕松之極,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事實上,他當然沒有這么輕松,因為對方話中的含義很明顯:在他對付拜月邪教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一些舉足輕重的事情,局勢有了變化。
而他必須得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才好決定下一步,怎么跟宋尹廷談。
他故作輕松,就是要激怒這中年儒生,如此才能讓對方說出更多細節。
“你可知林通之母是何許人也?如今她一紙家書告到了淑妃娘娘那里!屠瑯戍邊不力,圣上正要拿儒門出氣!你這黃口小兒,自以為是,使那雕蟲小技,非但扳不倒張承韜,卻害苦了宋大人!”那中年儒生就差指著步安的鼻子罵了。
林通的生母,是張承韜家的奶娘,這一點步安是聽陳老知縣說起過的……不過,他并不很在乎這些,對方的話中,有一個信息更令他關心。
屠瑯戍邊不力……燕幽果然出事了,這么說,皇帝小兒已經拿中書省開刀了嗎?師尊不會有事吧?
他眉頭微皺,一言不發,看在眾人眼里,還以為他是被嚇住了。卻不料他忽然問道:“右相被罷了嗎?有沒有人因此獲罪下獄?”
那位盛怒的中年儒生,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也正好給了宋尹廷息事寧人的空隙。
“那書信還只是傳言而已,未必真有其事,退一步說,若是幾句枕邊風便能左右局勢……”宋尹廷哈哈一笑,沒有說出下文,只是起身道:“諸位勞心勞力,想必疲乏了,明日再說吧。”
任他說得再委婉,先前那中年儒生,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因為這些客套話的潛臺詞,無疑是說,那黃口小兒的所謂急事,眾人還真就聽不得——若不是宋尹廷身份地位實在尊貴,他必定還要將步安狠狠罵上一通。
等到眾人出了軍帳,宋尹廷搖頭無奈地看著步安,不緊不慢地說道:“右相與屠瑯只是被罷了官,你師尊更不會有事。”
步安這才放下心來。自古邊將無能,惹來殺人之禍的,可不是沒有先例——雖然燕幽失利的原因,遠比世人所知的要更復雜。
這時,帳外親兵忽然說有要事稟報,被宋尹廷喊進帳來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步安,接著大聲道:“方才有人闖營,還傷了人……”
“何人如此大膽?”宋尹廷劍眉一橫,沉聲問道:“拿住了沒有?”
那親兵低著頭,指指步安道:“傷人闖營的……便是這位步公子。”
這下,便連宋尹廷都有些氣憤,揮手將親兵遣出了軍帳,然后恨鐵不成鋼般看向步安,氣道:“你師尊沒事,我這里倒被你攪得雞飛狗跳了!”
步安莞爾一笑,再一次抱拳行禮,深深彎腰道:“啟稟老大人,雞飛狗跳皆因心病而起,晚輩此行,便是來送藥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