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所言極是。世人以為步執道過了竹林秘境才脫胎換骨,卻沒有看透另一樁關竅。”老謀士頓了頓,吊足了眾人胃口:“他去天姥書院之前,步鴻軒剛為他定下了婚約,要他入贅余家。”
“此子舉止乖張,正是起于入贅文書簽立之時,”宋尹廷語氣低沉,言辭簡要:“又恰好止于御賜婚約之日,在那之后不久,他便離開越州,南下七閩了。”
何燕岷沉吟半晌,忽然抬眉,接著不敢置信般朝著宋尹廷看來。
“不錯,他言行出格,是做給余喚忠看的,可惜圣上御賜婚約,令他前功盡棄了。”宋尹廷嘆道。
“那他直奔七閩道……”何燕岷說到這里,便自己閉上了嘴,顯然是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不止是他,其余眾人知道了前因后果,都不禁暗自驚嘆。
“反正最晚明日,就能知道結果了。先做準備,總是不會錯的。”宋尹廷終結了話題。
眾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頭的事情,只是會忍不住去想,有關那書生的種種傳聞。以往從未在意,眼下一旦將這些線索貫穿起來,便覺得此人委實有些可怕。
……
……
同樣是這天夜里,漳州府九龍江畔的布政使府邸,氣氛更加緊張。
張承韜房里,躺著兩具女尸,正是隆興皇帝賜給他的兩位宮女。
女人胸前的劍傷,細小且隱蔽,卻恰好刺穿筋脈,顯然殺人者有著極其高明的劍法。
張賢業聞訊趕來,沖進屋時,只見其父身著便服,正坐在床上,看著兩具女尸發呆。
“爹爹!爹爹沒事吧?可曾看清刺客的模樣?!”
張承韜花了幾息工夫,才從發呆狀態中蘇醒過來,面上神情卻異常平靜,擺擺手道:“急什么,把門關上,將閑雜人等都趕遠些。”
張賢業立刻照做,把自己帶來,眼下正守在門外的親兵,悉數轟走,然后掩上門,回到其父面前,低聲道:“爹爹,到底發生了什么?”
“事情不大妙,人是我殺的。”張承韜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
過去十幾年,這位七閩道布政使便始終以病弱的姿態示人,以至于人們都漸漸淡忘了一個事實:他曾是一位殺伐果決,雷厲風行的人物。
縱然是他親兒子張賢業,也在這一刻被嚇得不輕,半晌才道:“她們……她們做了什么?”
“這一個多月,我陸續收到四封飛燕傳書,皆來自劍州、延平兩府的知縣,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張承韜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兒子的問題,或者根本不在乎他問了什么,只是自顧自說道:“縣里來了個姓步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