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時候不早,步安便道別宋蔓秋,領著晴山與素素回了武榮縣城。
客棧掌柜早已在街對面的酒樓里備下了好酒好菜,說是東家讓他招待的。
步安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領了七司眾人赴宴。
酒過三巡,武榮縣縣丞不約而至,穿了一身便服,敬了步安三杯水酒,便說公務纏身,笑著告辭離去。
縣丞一走,張瞎子便湊到步安跟前,小聲問說,此人明明是有意巴結,怎么卻來了又走,莫非中間有些蹊蹺。
步安在七司眾人面前,極少提及官場上的事,但既然瞎子有心,他也樂得幫他解惑。
他說:“我手持宋尹廷的兵符,自然是宋尹廷跟前的紅人,那縣丞眼下已經知道我住在了他的客棧,不出面招待,便是失了禮節。可城外督察司的人正守著曲阜大軍,宋尹廷這一回到底是福是禍,那縣丞也吃不準,這節骨眼上,他當然不敢趟這渾水,是故穿著便服來,坐一坐就走。”
“常言說,一回生二回熟,今日招待了我這頓酒,便算是認得了,假如宋尹廷勝了張承韜,那縣丞往后再同我打交道,自然方便了不少……”
說明白了來龍去脈,他才總結道:“這便叫作分寸火候。”
張瞎子恍然點頭:“瞎子只道當官的威風,卻不料官場講究如此之多。區區一個縣丞,行事也這般小心穩重。”
一言及此,瞎子忽然咧嘴笑道:“步爺分明沒當過官,卻像是浸淫官場幾十年了,果然世上之事,一通百通。”
步安知道他這一句馬屁,或多或少也有真情實意在內,卻還是笑著擺了擺手,要他少來奉承,滾一邊喝酒去。
事實上,張瞎子無心提及的這一點,連步安自己都有些納悶。
變聰明是一回事兒,人情練達卻是另一回事兒,前者是天賦,后者是經驗——前世不過是個窮學生,街道居委會主任就已經是他認得的最大的官兒,哪來的這么多官場經驗呢?
兩杯水酒下肚,步安便將這疑問拋到了腦后,心說這多半也跟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有關。
貓的報恩,盤古的肉身,消失的高人以及詩仙的夢……這許多七零八碎的線索,聽著像一首朦朧詩,根本壓根兒就串不起來,與其在這上頭傷腦筋,不如想點眼前實際的。
酒足飯飽,七司回了客棧,步安便將幾位統領叫到了屋里,說自己要去一趟開元寺,接著還得北上江寧,兩樁都是人情債——其實宋國公的人情,他已經連本帶利還上了,只不過答應好的事情,終歸不好變卦。
不等眾人開口詢問,他又說,單靠定閩軍,還拿不下劍州城,七司得回去幫他們一把,順便將劍州城的油水刮一刮。
這最后一句,比說什么都管用,鄧小閑頭一個出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