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張瞎子才拉了拉鄧小閑與洛輕亭,與他們二人一道,返身走進屋來。
……
……
天才剛蒙蒙亮,下著雨的街面上,沒有幾個人影。
步安出了院門,便迎著蒙蒙細雨奔跑,縱然沒有使出神力,卻也引得少有的幾個行人側目而視。
微涼的雨水從臉龐滑落,愈加使他清醒。
腦海中隱約浮現晴山的身影,她在燭火下低著頭,說公子不要凡事沖在前頭……
胸中有些隱隱作痛,分不清是前天夜里被十七踢傷所致,還是因為想到了晴山。
從沒有哪一次,步安如此躊躇猶豫,即便幾個月前,在寧陽縣城里,決定孤注一擲時,也遠沒有現在這么糾結。
逐月大會,玄武五洲,只要一步踏入,就有可能再無重見晴山之日。
他有想過棄之不顧,即便時昨天夜里,也還這么想過。
逐月大會過后,天下大勢必然風云突變,皇帝小兒一旦聯合昆侖虛,捏死了儒門,想要推翻大梁朝,便遙遙無期了。
步安可以不管這些,只需帶上晴山和素素,或者還有七司眾人,去七閩道,去嶺南道,去更南的地方避世而居,天下大勢于他便再無瓜葛,即便邪月當空,洪水滔天,又有什么關系。
可這世上除了晴山與素素,除了七司眾人,還有屠瑤與宋青,還有樓心悅與方菲兒,還有杭州宋家,還有越州的樓家書館,還有許許多多,與他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人。
即便把他們全都拋之腦后,做一只埋頭的鴕鳥,晴山又會怎么想?七司兄弟們又會怎么看他?
晴山的仇還報不報?七司兄弟們的壯志,又該如何消磨?
所以,根本就沒有退路。
所以晴山,不是我有心沖在前頭,是我沒得選。
……
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雨水,步安跑進了織造府大街,徑直來到了曲阜書院年輕一代聚居的大宅前,敲響了大門。
一個面生的儒生開了門。
“我找宋世畋!”步安闖了進去,大約是幾天前悍然傷人的余威尚在,那人竟然不敢阻擋。
門內眾人正圍坐著,見步安渾身濕漉漉得闖進來,頓時全都站了起來,一時間劍拔弩張。
“步公子!”宋蔓秋聽見聲響,從二樓樓梯上跑了下來:“你這么了?!”
“世畋兄呢?”步安放著樓下這些人不管,徑直跑上樓梯。果然不出他所料,宋世畋也在樓上,正慢慢騰騰從屋里出來。
步安走過宋蔓秋身邊,視而不見,緊接著來到宋世畋跟前,口中淡淡道:“得罪了”。
宋世畋似乎已經猜到他要做什么,忽然呆了似的,站著一動不動,任由他一劍刺穿了自己的肩胛。
樓下頓時亂做一團。
“都別動!”宋蔓秋一聲斷喝:“讓他走!”
步安歸劍入鞘,略帶歉意地朝宋世畋笑了笑,緊接著扭頭便走,經過宋蔓秋身邊時,只聽她輕聲說了一句“多謝”。
樓下眾人看著他的眼神,復雜之極。
步安卻渾然不顧,推門走上了大街。
雨漸漸下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