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副逞強的模樣,看在步安眼中,卻只覺得好笑又可愛。
“你是嫌我對你不理不睬嗎?”他忽然問道。
“我……”十七神色一怔,緊接著冷笑道:“誰要你個臭說書的理睬了?!你當自己是誰?!”
“沒錯,我不過是個臭說書的,”步安嘿嘿一笑,隨即又神情淡然地看著龍庭峽的湖面:“十丈紅塵是我的修行之所。而你是天之驕子,萬千列島任憑翱翔……”
十七聽得眉頭微皺,不知道他為何忽然生出這等感慨。
“越州相識,恍如少年游,可眼下我入世越深,牽掛便也越多。”
步安回過頭看看她,臉上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你來神州,不過玩樂一場,我卻不一樣。越州城里有人在等我;桃花源中也有人明知是死地,卻毅然隨我入陣;便是我自己,此刻脖頸上也仍套著入贅的枷鎖……”
“你難道以為我喜歡了你嗎?”十七輕哼道。
“那你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好了。”步安搖頭笑笑:“神州于你,終歸不是久留之地;而我眼下要做的事情,必得四處借力,因此哪怕是裝裝樣子,也不好與你走得太近……興許來日,待我了卻天下事,還能江湖相見。”
十七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才不屑道:“你倒打得如意算盤,好處都要占,壞處全不沾。既然你這般灑脫,又何必求我相助?我也不缺這點信徒。”
“這么說,你是不打算殺我了?”步安笑問道。
“我不幫你,看你如何出得去?半年之期一到,再看我心情如何。”十七故意扭過頭去,不看他的笑容。
“白送的信徒也不要么?”步安忍著笑看她。
“本姑娘看不上。”十七冷哼道。
“十七姑娘高風亮節,路不拾遺,小生佩服得緊。”步安笑著拱了拱手,終于扭頭離去,留下十七一人,獨自站在峭壁上吹著冷風。
其實,十七聽他今日所言,心中隱約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說書的隱瞞了倉頡傳承,是要借儒生的身份,攪動神州天下,以便火中取栗。
他有意與自己撇清關系,自然是擔心天下人因此而識破了他的舊神身份。
可他越是心懷天下,十七便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了他。
只不過,這說書的方才這番言辭中,分明透露他已有了別的女人。衛家傳承一十七輩,歷代精衛何曾與人共侍一夫……他故意躲著自己,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吧。
十七知道,那說書的并沒有說錯:在此之前,她確實是抱著玩樂之心。
可這一刻,胸中的隱痛,卻在提醒著她,這一回分明是玩大了。
“說書的……我弄假成真了怎么辦?”她遠遠對著步安的背影,輕聲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