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蟬點點頭,面上仍舊淡淡的——除了在寧陽縣里,以為自己不久人世的時候,曾有過明顯的表情外,她始終都是這個不咸不淡的樣子。
其實步安讓薛采羽與她聯袂,除了都是姑娘家以外,還有一個原因:薛姑娘曾經救過她的命,即便冷蟬性情再寡淡,救命之恩,總是掛在心上的。
“薛姑娘……那你請坐過來吧!”步安于是喊道。
薛采羽原本還要推諉一番,卻被丑姑一把推將起來,鬧了個滿臉通紅。
眾人見狀哈哈大笑。
對同樣出身越州的七司眾人而言,薛采羽縱然救過不少人的傷,也畢竟是個半個外人,假如步安直接跳過冷蟬,指定她來當白營統領,勢必有人私底下犯嘀咕,如此繞了一圈,便名正言順了。
步安對上晴山與宋蔓秋,經常會失了方寸,但是對于如何管理七司眾人,卻是早臻化境。
當下薛采羽便朝眾人抱了抱拳道:“往后白營事務,采羽必以冷統領為重!”接著在一片叫好聲中,與冷蟬低語了幾句,才走來主桌。
這女人經歷了七閩道劍州、延平兩府的磨練,委實成長了不少,以前想到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改掉了不少——冷蟬這么個悶葫蘆,薛采羽聲稱以她為重,豈不是一句廢話,可偏偏這么一句場面話,卻給足了冷蟬與七司眾人面子。
新格局落定,冷姑娘重又坐了下去,氣氛便再度熱鬧起來。
主桌這邊,薛采羽敬了一圈酒,才款款坐下。
席間喝的是越州黃酒,修行人酒量都好,但饒是如此,薛采羽接連幾杯下肚,也不禁面上泛紅。她原先體弱多病,只是進了七司后,常有靈氣滋潤,也不再是以往那般病懨懨的了。
如此一來,主桌終于坐滿了八人,只不過晴山本來話就少,宋蔓秋初來乍到也是只聽不說,程荃與薛采羽更是緘口不語,被步安問到了,才小心回答,所以照舊是幾位七司老人在撐場面。
宋蔓秋此前還未見過薛采羽,此時見她面容姣好,氣質恬靜,便朝她多看了幾眼。
薛采羽暗道不妙,早前剛入七司時,便差點惹得晴山姑娘喝醋,怎么今日才才升了統領,又讓另一位主母起疑了……于是愈發低著頭不敢吱聲。
喝到二更天時,步安都有些微醺,張瞎子見狀便說,步爺舟車勞頓,且先去休息。
步安身為七司主子,當然不至于留下來跟大伙兒一塊兒收拾杯盤,于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張瞎子生怕他喝多了,趕緊伸手來扶,卻見晴山姑娘已經率先一步扶住了步爺。
宋蔓秋見狀,也不聲不響地走到步安另一側,攙住他一條胳膊。
步安其實還沒醉到需要人攙扶的程度,但是難得有享福的機會,自然不愿推脫,于是索性裝作酩酊大醉的樣子,朝眾人微微抬手,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你們接著喝……”
底下頓時站起一片,七嘴八舌地喊“步爺先去歇著”。
就這樣,晴山與宋蔓秋一左一右地攙著他出了院子過了街,進了街對面的深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