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寂靜了片刻,接著就響起了水沸的聲音。
刃心大師謹慎而緩慢的開始沖茶,他每一個動作都做的很小心,很優雅,有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技近與道。
插花、泡茶這些技藝若是臻至巔峰,人們總是用這四個字去稱呼那些大師。但那些所謂的大師若是與此時的刃心方丈一比,卻又差了十萬八千里。
刃心大師笑道:“老僧雖久絕世事,但能見當世俊杰風采,心里還是歡喜得很。寒寺無酒,夏施主便以茶代酒。”
茶水碧綠,沸騰未止,尚吞吐著蟹眼細泡。
夏云墨輕輕吹開茶末,徐徐綴了一口:“好茶,可惜夏某粗魯,不通茶道,說不出好在何處。不過,這杯茶的確比方才那杯好喝得一些。”
刃心大師笑道:“這茶細若舌尖,乃是洞庭碧螺峰。水質甘甜,為無錫山寺清泉。老僧可是費了好一番心思才到手的,尋常香客來了可是喝不到的。”
夏云墨道:“那不知先前那杯茶,又有什么講究?”先前那一杯是冷茶,他也沒品出多少味道出來。
刃心大師撫著胡須,笑呵呵道:“那就是我隨便找的一包茶葉泡的,可能是昨年的,也可能是前年的,反正不是啥好茶。至于水嘛,也是隨意取的井水。雖然有點涼了,但施主武功高強,喝下去應該也不會鬧肚子。”
夏云墨嘴角抽了抽:“大師倒還真是坦誠。”
刃心大師呵呵笑道:“出家人,老實得很。”
夏云墨仔細瞧了瞧眼前這和尚,若非玄光盡照之下,能夠感到道對方深厚的真氣,他還真以為是那個小寺廟里跑出來的野和尚。
“大師是多久察覺到我在藏經閣中的。”夏云墨輕抿了一口茶道。
“三天前。”
“那不知是在下那里露出了馬腳,讓大師察覺到的。”
“夏施主的輕功和隱匿之術實在是天下無雙,不過……”
刃心大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洋洋的說道:“老僧這鼻子可是天賦異稟,當年沒進少林寺時,還被人稱為“神鼻第一”。”
夏云墨心中疑惑頓解,三日前,他耐不住少林寺的素食,去山下吃喝了一頓,還帶了只烤雞進入藏經閣中,想必就是那時讓刃心和尚發現的端倪。
不過,夏云墨心中又生出了更大的疑惑:“大師既發現了我,那不知大師為何不調遣少林寺高手,擒殺我這做梁上君子的“香客”。”
同門偷學武功,都已是大忌,更何況他這梁上君子可是將七十二絕技觀遍,無一遺漏。少林寺便是傾盡全寺之力追殺他,也實屬正常。
刃心大師苦著臉道:“沒辦法,老夫悄悄觀察了夏施主一段時間。施主你的武功高深莫測,少林寺想要拿下來,怕免不了死傷許多武僧。與那些死物秘籍相比,老僧覺得還是武僧的性命重要一些。”
夏云墨忽然發現,眼前這少林寺掌門平淡的面容中,實在蘊藏著無比的智慧與慈悲,那雙平靜的目光,更能明察秋毫。
夏云墨思索片刻道:“但若任由在下取走秘籍,方丈心頭卻也難安。所以便將在下喚來,讓在下決定是“香客”,還是“梁上君子”。”
刃心大師雙手合十道:“施主聰慧過人,老僧拜服。”
夏云墨道:“可大師就這么缺錢嗎?少林寺乃天下第一大寺,想來平日里香火是絕不會少的。”
他倒是能夠察覺的出來,夏云墨若拿個一兩百銀子,這老和尚指不定就要給他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