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心思太深,這一動作的含義,任弘也說不太準。反而是金賞不知道任弘已經知道,仍在任弘面前以“孝昭忠臣”自居。
“西安侯問我為何要做你后援踵軍?讓西安侯在此次出征中獨當一面,是孝昭皇帝的心愿啊,金賞只是想盡綿薄之力。”
任弘表面上十分感動,附和應是,實則虛與委蛇,不對勁的話絕對不接。
只是他暗暗琢磨:“金賞同我一路也好,他麾下的匈奴休屠人,或能起到奇效。”
兩部離開車師往西南行,前往后世的焉耆盆地,天山離他們越來越遠,博斯騰湖則越來越近,首先擋在面前的是危須國。
危須國是真正的蕞爾小邦,舉國不過四千人,城垣低矮的危須城內,男女老少加上都才兩千多,見到城外來了上萬漢軍,自然不敢反抗,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投降。
任弘倒也沒難為危須王,只是讓譯者通知他:“從此以后,君便是‘漢危須王’了!等大戰之后,會有持節漢使來賞絲帛而賜印綬。”
作為歸順大漢的代價,自然是提供大軍糧秣,任弘還要求危須王多尋百多頭牛和牛角來,待抵達焉耆國時有用。
金賞不太明白:“道遠莫非是想再用一次鐵門關外的‘火牛陣’?”
任弘笑道:“那計策,只在鐵門外的峽谷里有用,這次要用的計,叫做‘驚弓之鳥’!”
焉耆可不比危須,其人口三萬余,勝兵五千,都城員渠城方二里,龜茲一分為三后,國力僅次于車師。
“焉耆王雖暗暗遣使去都護所在,說愿降大漢,但西域胡王常首鼠兩端,易變。更何況,還有從車師撤退過來的三千匈奴屯田兵守著員渠城,若是焉耆人協助他們死守,吾等還是要耽擱時間攻打,付出些傷亡。“
“所以得嚇一嚇焉耆人,趕群牛同行,叫焉耆王回想起鐵門外火牛沖陣的恐懼來,將那份持兩端之心,徹底嚇沒!”
金賞恍然大悟:“驅牛原來是作此之用,那牛角呢?”
他帶著“學西安侯用兵之法“的心態求問,任弘也不藏著掖著,自己當年在西域留下的名聲,豈是別人學得去的?
“我一夜筑城,又驅火牛沖營,焉耆、危須、尉犁三國曾有傳言,說我有牛首人身的山神相助。胡人篤信巫鬼,較大漢楚越之地更甚,今日就順著他們的胡思亂想,演一出好戲!”
正說話間,一個人踩著很重的步伐走入帳中,卻是任弘的麾下曲長韓敢當。
可與往常不同的是,韓曲長的胄上,用膠鑲了兩個大牛角,遠遠望去顯得更加高大,再披上了牛皮,戴上漢人迷信活動用的儺面,看上去真像個牛頭人。
而任弘在車師、危須收集到的牛角,足夠數百人做出相同扮相。
任弘下令道:“將收集到的牛抽打哞叫,讓扮作鬼怪的士卒夜里在危須內外走動,再放一些看到他們的危須人去焉耆散播流言,就說……”
“當年鐵門一夜成城,放火牛陣大破先賢撣的沙漠之狐任君,回來了!率軍飛躍大沙海,神兵天降,一日之內破了車師交河,身邊還有鬼神之兵相助!那鬼神之名就叫……”
畢竟前段時間剛過了火焰山,就讓這個魔幻的世界,再瘋狂一些吧。
任弘指著摸著胄上長角,不太自在的韓敢當笑道:
“牛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