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馮夫人回來了!”
……
登上城頭時,解憂能看到,遙遠的東邊,熱海東岸的廣闊平地上,泥靡的大軍已在緩緩推進,距離赤谷城不過十余里,五六萬匹戰馬行進揚起的塵埃騰起,猶如一道朝赤谷小城撲來的渾濁沙暴。
而再看向西南方,山崗上,終于出現了馮夫人形單影只的身影。
十多天前,馮嫽告辭解憂時說好了,若能說動大宛郁成的雇傭兵“魚鱗軍”來幫忙,她會穿著一身艷紅衣裳出現在山崗之上,叫楚主第一時間知曉喜訊。
可解憂睜大眼望去,卻默然不言。
馮嫽穿的是一身皂色衣裳,形單影只,除了她所持的公主之節外,只有同去的幾騎隨從伴其左右。
他們沒有請來赤谷城期盼的援兵。
劉萬年已經知道結果了,不由憤慨:“魚鱗軍違諾了,他們受過母親恩惠,卻不愿如約來援。”
解憂只嘆了口氣:“畢竟是外人,聽上去必輸的仗,不來也尋常。”
天氣愈發寒冷了,赤谷城周圍山上的闊葉林已經完全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
果然應了古人那句話,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劉萬年失望地想要下城,但解憂卻拉住了他。
“再等等。”
“等什么?”
“我知道馮嫽,她絕不會空手而回。”
馮夫人已經下了山崗,卻遲遲不前,而是等在路旁,直到一面旗幟露出了尖兒,出現在赤谷眾人視野之內,眾人才知道她在等誰。
那是一名步行擎旗的士卒,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從來的方向,和那赤黃色的幟色上看……
“是都護府麾下的漢軍!”馮奉世驚喜地叫出了聲。
一隊又一隊漢兵越過山崗,朝赤谷城行進,他們約有兩千余人,騎士策馬揚威,步卒持矛邁步。這一路千里迢迢,又是沙漠又是雪山,馬匹半數死亡,能走到這可不容易,但仍能保持軍容。
那旗幟如冬日里依舊豐饒的蒼松,那矛桿如同赤谷城周圍提拔筆直的柏木。
常惠長舒了一口氣,算了算日子:“義陽侯信如尾生啊,說兩旬之內抵達熱海,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赤谷城中,一面看到的是泥靡大軍逼境,黑云壓城般的絕望。
另一面,則是望到援兵抵達的歡呼,漢軍的旗幟和甲兵,如同耀眼又溫暖的陽光。
那呼嘯而至的寒風再冷,解憂也不再怕了。
公主換上了漢式盛裝,讓所有在城中的烏孫貴人隨自己來到城門前,分列左右。
劉解憂指著越來越近的都護府漢軍,以一種她嫁到烏孫二十多年來,從未敢表露過的自豪和驕傲,對那些心存疑慮的烏孫貴人介紹道:
“看啊。”
“我的親人,來幫我了!”